“母亲,您查出来这些,打算怎么办?”素娥问。
嘉敏沉默片刻,那股狠劲才勉强缓过来,她想了想,眼眸划过一道憎恶,“既不能让他们继续挖下去,又不能让他们得知我发现了此事。”
“那?”
“得想个法子——”嘉敏蹙起眉头,这有些难为她,该怎样在不打草惊蛇的情况下阻止西府继续将这地道挖下去,又不暴露自己察觉的事实呢。
看着母亲手上的图纸,素娥倒有个想法,她沉吟一会儿,附耳对母亲道出。
过了两日的一个早晨,西府紧邻的那条巷子里,传来一声声破口大骂。
那声音泼辣又干脆,嘹亮尖利,划破安静的巷子,挨着的几户人家也纷纷将门拉开一道口子,偷偷探了耳朵出去。
“可真是穷酸的破落户,挖地道还挖到我家来了!怎么,难道还想搞暗度陈仓那一套,挖通了我们的库房,好让你们偷鸡摸狗呀!”
“有这功夫,倒不如夹紧了尾巴做人,讨好了有本事的大哥,还能蹭得几分恩泽。”
“就是!”还有帮骂的附和。
听了这些话,西府门槛上的二房太太吕氏也不甘示弱地对骂起来,“你这张狗嘴里又在胡乱攀咬什么?我家老爷可是有官身的,岂容你满嘴喷粪!”
“弟妹,快让人上去堵住她的嘴!”她转头对一旁的沈氏说。
闻言,三房沈氏望着阶下那个双手叉腰的女人,暗自皱眉,但却没有接过吕氏的话茬,而是慢慢挤出一抹笑,走了下去,到那破口大骂的邻居前。
“张嫂,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我们韩府虽不是大富大贵,也绝不可能做出小人之行,”她顿了顿,看着面前的女人,心下不屑,却面上温温,“我家二爷和三爷都是有荫蔽在身的,无论如何,也是朝中官员,你可不要随便污蔑。”
眼前这个争吵不已的女人是西府一墙之隔的富户之家,因家里在城中有好些玉器铺子,家中又有个在朝中当官的亲戚,所以一直以来倨傲不逊,目中无人,之前又同吕氏有过一些摩擦,素日便看不惯他们西府,明里暗里,总是会贬损那么几句,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动干戈。
今日究竟是怎么了……
听了她的话,张氏完全不惧,反把腰杆挺得更直了些,冷冷一笑,满头珠翠都跟着劈里啪啦地撞动,竖起一根戴着硕大碧玺戒指的手指,点了点她们几人,面露鄙夷。
“少在这儿跟我装傻,要不是我心血来潮想在南厢下挖个储粮食的地窖,怎会发现你们偷偷挖了地道,鬼知道你们是想干什么坏事。”
她说完,重重哼了一声,打断了沈氏想要辩解的话头,又转身冲着周遭看热闹的邻里道:“若是不信,大家伙可以去我家看看。”
说着,便伸手拽住沈氏,想要拉着她去看铁证。
沈氏听她这么一说,猛然反应过啦,硬是凭着瘦弱的身躯站在了原地,没被张氏拽着走,她心中冷汗,连忙躲在了几个婢子身后。
这时门房上的吕氏也冲着张氏道:“你凭什么断言就是我们挖的?许是你自导自演!”
“哈,”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张氏翻了个白眼,“谁不知你家最近在动土,一趟一趟地往外运土石,不是你又是谁?”
“你哪知眼睛看见了?”吕氏不甘示弱,心里却直嘀咕,不是让人背着做的么,难道真被人瞧见了?
“我两只眼都瞧见了,你以为趁着天黑就没人看见吗?”张氏掐着腰回击,气势十足。
“就、就算是、那也不可能挖到你那里!”
“怎么不可能?!确确实实就挖到了我府下!你若不信,随我去看!”
绕是吕氏,这会儿也不确定了,连后退几步,慌乱间攥紧了袖口 ,“那必定是杂役不小心、不小心。”
沈氏知道张氏不依不饶,若一直僵持下去,恐会引得注意。
她看了看周围,咬牙上前,同那张氏低声道:“张嫂子,我们不过也是想挖个地窖存粮,定是下人不慎,不小心往北边多挖了几寸,你想要我们怎么赔偿你都行,别在这么多人面前……”
“呦,你终于承认了?”张嫂子软硬不吃,听她这样说,反觉得她是在变相招认,当下便更不可能饶人,“果然你们这些人都是狼子野心,成日里不做好事——”
吕氏忍了她许久,忍无可忍,上前推搡,“你再胡说,我撕烂你的嘴!”
三人混乱一团,巷子里哄闹不已。
就在众人都伸长了脖子看戏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淡淡的“怎么了”。
沈氏心里一惊,还未回头,便拽了拽妯娌,让她停下来。
两人停了同张氏的推搡,回过头,瞧见巷子另一头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她们那长嫂。
嘉敏甚少来这偏巷,一来便皱起眉头,不等对方做问,先发制人道:“什么事这么吵,我在东府都听到了。”
见到她,那张氏竟全然收了方才的泼辣相,扬起的眉毛重重降了下去,脸上急急堆起谄媚,一扭一扭迎了上去。
“哎呀——长公主殿下,”她假意委屈,“都说您向来公允,既然您来了,可要为民妇做主呐,万不能因为是亲戚,便偏帮一头。”
这话听着像嘲讽,但嘉敏眉头半分未皱,只是问:“究竟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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