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看着年幼娇弱, 其实性子坚韧得很,”陆寻意道:“旁的不说,光那园子的事, 咱们俩只帮着忙了几天便喊吃不消,后面的事全是她在干,你可听见她叫过一声苦?”
“这些时日我细细看下来,不说身份高低,倒是表哥配不上她才是,”她摇了摇头:“只希望表哥能改了从前的浪荡样儿,以后一心一意待人才好。”
长公主的事不过略提了几句,到底还是眼前的事情更重要,三人吃了一轮点心,又开始商量起园子的事来,满月做事勤谨,日日不敢松懈,园子进展也快,照这样下去,估计再过俩月便能完工,还能赶上一波晚春,纪朝云在家最闲,早已采买了一批梨园里的小戏子组了戏班,请了外面有名的伶人教着,如今正每日在府中操练,想必再过一阵子便能出师了。
没过几日果然听到长公主回京的消息,据说第一次在宫中遇到云峤,便在御书房外堵了他半天,两人谈了什么未可知,直到永昭帝闻讯出来才算解了围,陆寻意将这消息告诉满月时,一脸无奈。
“看样子她果然对表哥还未死心,”她道:“这人果真是疯魔了,前日她在长公主府中办赏春宴,我堂姐受邀去了,回来说她身边好几个年轻男子,在一旁添茶递水毫不避讳的,连名声都不顾了,想必便是她养的面首。”
满月瞪圆了一双眼。
“还有个消息,上次大理寺不是好几起人口失踪案么,据说便是被她掳去了,”陆寻意又道:“当中好几个已有家室的,亲属还跑去大理寺闹了几天呢。”
满月心中一咯噔,突然想起了那日在城外遇见的男子。
“就算她是公主,可天下还有王法呢,”她蹙眉道:“难道大理寺不管这事吗?皇上也不管?”
“怎么管?”陆寻意冷笑:“大理寺官员也不是没跟皇上回报,可长公主跑去御书房一闹,连皇上也无可奈可,只能令人好生安抚亲属们,又给了那些人公主府侍卫的头衔,算是名正言顺让他们在府中伺候长公主。”
她以掌掩唇,悄声道:“没法子,谁叫皇上本就是杀了兄弟上位的,虽说是五皇子自己谋逆,但各种缘由谁能说得清呢?至今还有御史弹劾此事,萧妤祺身为长公主,又是先帝嫡出,若此刻处置了她,怕名声更差了,只能捏着鼻子暂且姑息,你且看着吧,哪怕她往后做出更过分的事来,皇上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满月咬了咬唇:“那难道只能看着她这样无法无天?”
“谁叫那些人也都是自愿?”陆寻意对她这样义愤填膺倒有些奇怪:“萧妤祺人虽跋扈,长得却也不丑,她掳去的那些人,大多出身贫寒,能攀上金尊玉贵的公主,哪怕是个面首呢,跟从前的生活也算云泥之别,她又不在乎名声,除了那位软蛋驸马,谁能说她什么?你倒是多担心担心表哥和自己才是。”
都是自愿?
满月心存疑虑,却也不想跟她辩驳:“你说的是。”
转瞬到了五月,园子已俱雏形,因天气回暖,园中花木大多成活,长得郁郁葱葱,陆寻意纪朝云去看过几次,都满意得不得了,商量着待端午女儿节时便正式开园,先请各府亲朋好友游玩一番,给园子聚聚人气,也能打打招牌,其中一个重要任务,便是请炙手可热的云丞相取个名题个字,三人商议下来,这个重任理所当然交给了满月。
恰巧这日花铺子收到两盆开得正盛的白芍药,名为“青山卧雪”,花瓣繁多,纯白似雪,满月看着很是喜欢,顺手便抱了一盆过去了。
云府仍是当初三皇子赐下那座,门口侍卫都认得她,亲自陪同到了花厅那边才回去了,满月抱着花往里走,正好云峤听到通传迎出来,两个便在抄手游廊处遇见了。
玉茗屈膝请安,满月才从一大簇花枝后伸过脸来,看着他笑盈盈唤了声“阿峤哥哥”。
云峤过去将花盆接过来,瞥了一眼旁边的玉茗:“这么重的东西,怎不叫人帮你拿着?”
玉茗被那一眼看得通体生凉,正要解释,满月已不甚在意道:“这花好看,我想亲手拿给阿峤哥哥——何况我力气大嘛,也并没觉得多重。”
云峤这才放过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
方才满月两只手才抱得动花盆,他接过去一只手便轻松端起,两人并排走在游廊中,倒有种闲庭胜步的适意。
满月便将给园子取名的事说了。
“寻意跟朝云争了几天了,取了怕有数十个名字,都觉不满意,”她道:“我又没她俩有才,更不敢吭声,只能找阿峤哥哥帮忙了。”
云峤笑了笑:“取名方面,我也不甚精通,这你们倒是找错了人。”
“那也管不了了,”满月叹气:“总不能到了开园的日子,匾额上还空白一片,何况阿峤哥哥如今地位,哪怕随便写两个字上去,人家只有交口称赞的,谁敢笑话?”
两人聊着便到了书房,满月寻了个朝南的案几将花放下,左右打量一番:“真好看。”
“我家满月倒有意思,”云峤道:“从来只有男子给女子送花的,只有满月时时送花给我。”
“鲜花配美人嘛,”满月笑嘻嘻看他:“谁叫我不是美人,阿峤哥哥才是呢?”
云峤反手便去捉她,被她眼疾手快跳开了:“人人都这样说的,可不是我胡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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