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玨的目光落在他脸上,洋溢着一股热切的情绪,“牧真,你的轻功……”
牧真侧身越过她。风带起她耳边的发,白玨的后半句话卡在了喉咙里。
小流儿朝牧真挤了下眼睛,又招呼白玨:“王姑娘,过来喝茶呀!”
牧真看到闷不吭声的王迟,倒是感兴趣的在他面前站住了,做了下手势,忽然朝他打去。王迟站在原地,生生挨了一拳,不重,大概没料到有人会忽然打他,表情又傻又懵。
牧真只是想试他功夫,也没真想打他,偏了偏头:“怎么不还手?”
王迟看向白玨。
白玨心里涌出一股异样的感觉,没什么精神的点了点头,王迟就跟牧真打了起来,二人从屋里打到了后院。
小流儿站出去,喊:“牧真,你下手轻点!”又嘀咕抱怨道:“什么人啊,家里来人了还停不下来。”
牧真也不搭理,他对王迟很好奇。
小流儿不好意思地看向白玨:“他就是个武痴,王姑娘您别介意啊。”
白玨又何尝不了解,不过牧真以前总喜欢找她的麻烦,她武功高又打不坏,牧真找人对练,她是最好的选择。二人热衷武学,每得一样新功法,常常头对头钻研,可以不吃不睡。
二人如此粘腻,白大将军甚至曾经动过将她二人凑成一对的念头。那时候牧真心里已经偷偷喜欢上小流儿了。白玨听他爹提了一嘴,激动的差点没把她爹的胡子给薅了!现在想来,也许那会儿,她爹就在着急将她交托出去,自己能无牵无挂的遁入空门了吧。后来,老白将小白及几个义子义女一并交给顾太师抚养,就这么毫无心理负担的消失了。
“牧真怎么不听你话了?”白玨深感疑惑。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小流儿不管说什么对牧真来说都是圣旨。
小流儿看着外面,笑了,“他几时听过我的话了。”
白玨心说不对啊,为了小流儿他甚至连她的约都敢爽,后来被她打的满头包都一脸无悔的样子。
“是牧真变了吗?”
小流儿奇怪的看了白玨一眼,过了会,又笑了,语重心长道:“王姑娘,是你年岁太轻了,将生活看的太浅薄了。男人哪,都一个样,没成亲的时候花言巧语将你骗回家,等到了手生了娃,觉得你跑不了了,就开始作威作福了。”她又开始笑,语气里虽有抱怨,更多的则是对目前生活的满足:“日子嘛,不就是这样过。你还小,不懂。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你就明白了。”
白玨接不上话。默默的将头上身上挂了满身的首饰摘了下来。
小流儿又拉着她说了些家常,拉拉杂杂的,大多是围绕着教养孩子吃喝拉撒,聊着聊着也不知怎么的就聊到了孙子上面,总之很远,远到白玨看不到的未来。
大多数时候,白玨都是沉默的,因为她发现,她过往的岁月里,除了打打杀杀,就是“我那么喜欢顾容瑾,顾容瑾却不喜欢我”这样的小女儿心思。虽说她也生过孩子,可大多数时候,她并不能完全融入母亲的角色,看她和小白花相处就知道了,时不时我刺你一下,你打我一下。到了顾长思面前,还要刻意提醒自己,脑子里过一遍才能做出一个“合格母亲”该有的反应。
而曾经,她是众人嘴里的“玨姐”,大家伙儿无论遇到了什么事,都喜欢招呼一声白老大,询问她的意见。就连小流儿误以为被牧真辜负了,也是哭哭啼啼找上她,完全将她当做大家长。虽然季崇德是他们的老大,可对那个年纪的少年男女来说,谁的拳头硬谁说话算数,白玨又是那般嚣张狂傲的性子,从来不服季崇德。
“婚姻哪有那么多的一帆风顺,很多时候都需要彼此的忍让迁就,你若是将来要嫁了顾大人,呃……讲句心里话啊,其实我还是蛮喜欢你的,你的性子吧,跟我故去的姐姐很像,我这么说你不要生气啊。就是一种说不上来的亲切感,我没有恶意。因为喜欢你,我才想跟你多说几句,真要嫁了顾家那等高门,你的性子最好还是要收一收,毕竟是高门主母,多少双眼睛盯着……”
如今,竟也轮到小流儿对她谆谆教导了。
这些话,她以前也从一些上了年纪的嬷嬷嘴里听到过,那会儿,她顶多是翻个白眼,扭头就走,心道上了年纪的女人可真烦。我跟他在一起是因为喜欢,守那些劳什子规矩做什么?她又不是嫁给他一大家子。如今,时过境迁,小流儿也开始对她说这些了,讲句心里话,她仍是听不进去,还想翻白眼。除此之外,她也第一次深切的意识到,她真的离开了他们十年。
她与他们有了十年的岁月代沟。
她还保留着十年前的天真无知,而他们已经拥有了十年后的成熟稳重。
她忽然回想到,那天夏迎春付的账,她请薛红和小流儿在太尉府吃一品楼的美食。
当时,她很高兴,以至于都忽略了,薛红和小流儿眼里的不认同。
啊,当时她们也确实说了什么,不过她没往心里去。
如今回想,她们并不是认同了她,而是用一种长辈的无可奈何包容了她。
白玨的心里忽然涌起了强烈的挫败感和疏离感。
“哎呀,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小流儿忽然抬高了音量,急急朝牧真跑了去。
王迟这个傻子,牧真跟他闹着玩,他却当了真,将牧真衣服给撕烂了。牧真几乎是逃命般的跑了进来,又好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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