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琢与他对视,只是问了他一句:“那您,还记得我阿娘叫什么,长什么样子吗?”
萧临渊很用力的去想,最后摇了摇头。
“那恕臣无能为力了。”
萧临渊怔怔的点头,转身朝着卧榻去,他很平静的躺下,抬起衣袖看了看这身龙袍,明黄色,五爪金龙,最高权力的象征。
“称孤道寡,这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吗?”
萧临渊咽了咽嗓子,两眼放空,脸上带着释然的笑容,“这江山,谁也带不走。”
他终于可以好好的休息了。
甘露殿最后恢复了平静,萧琢拿到了萧临渊留给他的圣旨,传位于他。
他抱着谢染离开,快出宫门的时候,宫里的丧钟响起,伴随着内侍长长的呼声。
“陛下!驾崩!”
第53章 攸宁之死
萧琢称帝这件事, 许多人都没有想到,他们更多的是觉得不可思议,还有后怕。
昔年, 有几个没有嘲笑过他是低贱的娼妓之子,在他跟在成王身后的时候, 借机踩上一踩,以前他得势了, 没有跟他们算账,他们觉得没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他是皇帝, 若是哪一日想起那些屈辱的过去, 不是轻而易举就可以弄死他们吗。
他们所担忧的, 在不久的将来, 也成为了事实。
国丧当前,萧琢将登基大典挪后,他也并未正式搬入甘露殿, 每日在宫中处理完公务后就回了魏王府, 谢染的身体不太好,云鹤跟孟绰都在府里候着。
萧琢一回府,府里就特别的安静, 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他过去的时候就静在原地, 什么动作都不敢有。身份的转变,已经让他们有些无所适从。
谢染醒过来的时候,萧琢坐在榻边,目光缱绻, 有些失而复得的喜悦。
萧临渊死后,有一种诡异的气息在他们之间流转,两人都很默契的不多交谈,总是萧琢走前叮嘱她要好好吃药,用膳,他若是能陪都会过来。
唯一一次长的交谈,是关于崔氏的处理,还有替谢氏平反。
在这件事上,萧琢都听谢染的,她想怎么做都由她。
天气热了些,偶尔晚上萧琢会带着谢染去庭院里坐一坐,那株梨花树很高大了,有一大片荫凉。
到谢染能够正常下地走动的时候,萧琢在宫里召见了王弘。
如今王弘做了中书令,手握权柄,算是多年的付出有了回报。
萧琢找他来,是想拟旨,册封谢南枝为皇后。
他说这件事的时候,眉眼间有说不尽的温柔,终于到了这一天。
王弘听完,脸色微变,但还是带着笑容的,他问:“陛下这么着急吗?”
君臣有别,在他面前,王弘终究不能和从前一般无所顾忌。
萧琢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久远的事情,很久,他才说:“我很庆幸,陪在我身边的一直是她,我自少年时便喜欢的人,很快就是我的妻子,那段最煎熬的日子,因为她的出现变得不那么难熬,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我未来所有日子的光风霁月,都只属于她。”
他说这话的时候,很放松,很真切,他们能够走到最后,以后不会有那些危险和算计,就这样一直下去,地老天荒,此生应当都没有什么遗憾了。
王弘身在局外,看的倒要比他清楚些,只是他还不忍打破萧琢的欢愉。
“南枝她身体还没好,陛下倒是可以和她先讲一声,免得到时候惊喜太过,对她身体又不好了。”
萧琢觉得王弘说的很有道理,他应了声,把圣旨收起来。
反正,他们不会再分开了。
-
萧琢把崔道衍交给了他们处理,崔氏,判了满门抄斩。
崔攸宁跑去寒水斋的时候,被云鹤拦在了门外。
“崔四娘子,在下觉得,您还是不要进去为好。”云鹤看了眼面前虚弱苍白的女子,心里有些不忍,崔氏的罪过,实在不该由她来承担。
崔攸宁格外坚持,“今日,我一定要见到谢娘子。”
“哪怕结果会让你无比痛苦也要见吗?”声音是从院里传来的。
崔攸宁顿了下,然后扬声道:“是。”
她父亲和崔襄是有过,是该死,可崔氏还有那么多无辜的族人,作为崔氏嫡女,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死。
云鹤叹了口气,有些事,不是他们决定的了的。
他背过身去,把院门推开,谢染站在秋千架旁。
崔攸宁这一步踏出去,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想起来了在哪里见过相似的场景,梨花树,秋千架,爬满海棠枝桠的八角亭,还有,穿着绯色衫裙的女孩子。
少年时的记忆全部涌入脑海,崔攸宁怔在原地,分不清今夕何夕。
“攸宁啊,你留下来陪我嘛,谢明朝坏死了,老是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他一起玩。”
“攸宁你看,这是我从西市买的胡服,那些胡姬姐姐穿这个跳舞可好看了,我给我们四个一人买了一件,你快试试。”
“攸宁……”
“攸宁……”
崔攸宁觉得头好痛,她本来想抱住头的,手滑过脸颊,摸到的都是眼泪。
她怎么哭了。
她不想哭,可是眼泪止不住,视线逐渐模糊,看不清那个穿红衣裳的女孩子了。
“南枝……”最后,她轻声呢喃,看见谢染向她走过来,身影和记忆中的谢南枝重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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