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侍中自知和他没什么好说的,只是决然的摘下头顶上的官帽,“纵使谢崇谋逆,陈郡谢氏功勋无数,谢氏子女都不致死罪,臣恳求陛下,饶恕谢氏众人!”
他头颅重重扣在地上,发出的声响令朝野为之所动,萧临渊面色如墨,气到极致,阴鸷目光扫过众人。
“还有谁,要为谢氏求情的吗?”森寒语气满含威胁,仿佛谁要是再站出来就会和谢氏一个下场。
温则许和琅玡王氏的家主站在一处,两人浅浅对视一眼,都看透了对方的心思。
他们承过谢氏的恩情,可是报恩哪比得上举族荣宠安危呢,人都是自私的。
王温两家都不动,剩下的自然更不敢动。
满殿鸦雀无声,人心薄凉尽显无疑。
忽然,一阵笑声传了出来。
“原来我大梁朝臣,皆是贪生怕死之辈。”
定远侯满眼讽刺失望,他走上前去,和卢侍中跪在了一处,同样摘下自己的官帽。
“纵谢氏有过,多年以来谢氏立下的战功也足以消弭,臣愿以身家性命求陛下开恩,饶恕谢氏,若是陛下还不愿意,”他顿了顿,忽然抬头直视萧临渊,“昔年先皇赐予范阳卢氏一道空白圣旨,今日臣便拿出来一用。”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的,谢崇救过他们家的人,卢氏和谢氏的关系那样好,氏族家主的尊严让他没有办法和那些小人一样袖手旁观。
何况,南枝那孩子求到他们这叔叔伯伯面前来了,谢氏他管定了。
最后以两位重臣的撞柱明志结束了这场闹剧,萧临渊也不想彻底毁了自己的声望。
“谢氏主母及子女贬为庶民,永居长安,不得离开半步,其余男丁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退朝!”
他一句话,定了所有人的生死。
这样的旨意,也不知道到底算谁赢了。
过了很多年,谢南枝都还记得那一天,三月二十七日,她坐在堂外的梨花树下,看着那些死去的人被抬走,看着定远侯训斥羽林卫副统领,说他私自行刑,难逃一死。
梨花落了满地,花白一片也盖不住那些鲜红的血液。
她还看到江姨娘被抬了出去,她心里隐隐不喜欢了很多年,但对她却一直很好的江姨娘在听说谢崇的死讯后,自刎殉情。
还值得一提的是,这场杀孽惊着了身体本就孱弱的孟夫人,被赶出华丽宅院的那个夜晚,孟夫人也去世了。
这回,除了几个孩子,谢氏真的没有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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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到底是怎么过的谢南枝只模糊的记得了,因为一直在流泪,看不清东西,哥哥们回来的时候也在哭,五个孩子,年龄最大的也不超过二十岁,连父母亲人的丧葬之礼都没有办法解决。
那个时候谢南枝多希望有个人可以出现救救他们,救救他们的父母,不求多的,让他们入土为安就可以。
好在,她这么一点希望得到了满足,定远侯卢侍中还有整个范阳卢氏的人跪在宫门外,求回来了谢崇的尸体,求到了夫妻二人的合葬,哪怕是在一座荒山上,离长安很远。
离开了家,他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去我家住,我就不信了,他们那些人当真可以狠辣到这般田地,要你们自生自灭不成!”卢文茵憋红着脸,眼圈红肿,她同样不明白,怎么一夜之间会有这么大的变故。
不管她说什么,谢南枝都是那副呆呆愣愣的模样,哭了太久,没有眼泪可以流了,她只是静默的站在那里,扶着摇摇欲坠的南锦。
“文茵。”最后开口叫人的是谢明谨,他嗓子已经哑了,也看不出原先意气风发的模样。
“今日卢氏之恩,我们兄妹几人永生不忘,为了我们卢氏已经彻底得罪了陛下,不能再拖累你们了。”
“没有拖累!”卢文茵年纪小,稀里哗啦的开始咒骂,最后满脸泪痕,小声的唤着:“明谨哥哥。”
“往后的日子我们也不能再靠着你们,你快回家吧。”
卢文茵还想再说,却见谢明谨已经弯下腰身,朝她作揖,“我们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因为我们受到牵连了,想想你的家人,他们也需要你的保护。”
成长之痛就在于,长大后的我们永远不能只做自己,只为自己。
文茵走后,谢明谨没有犹豫的带着弟弟妹妹离开,已过子夜,不管怎么说,也要找个地方歇一歇,他们的生命留的太不容易,更应该珍惜。
一路上谢明谨没有说话,没有流泪,他已经没有时间去悲伤了。
在城南的一间小寺庙里,他们度过了这个最痛苦的夜晚。
说是歇下,谁都没有睡,除了最小的明繁,他还那么小,被母亲和姐姐保护的好好的,没有看到那一场杀戮,只是奔波劳累。
细微的啜泣声没有听过,南锦已经哭晕了好几次,南枝坐在她身旁,静静注视着佛像。
佛祖慈悲吗,那为什么他们家会是这样的结局。
一点都不慈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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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他们所有的情况,明里暗里关注的人都知道了,崔道衍坐在书房里,心情颇好,他助萧临渊铲除心腹之患,他该得到的也不远了。
“那几个孩子倒还算幸运,勉强保住一命。”崔则冷着脸,有些不满意这样的结果,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卢家那两个老东西,真的很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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