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些人全部押入--”
“慢着!”
纪妤童回过神拦住他冷声说道:“方才是我自己不小心,与她们何干?”
从未敢有人敢打断他的话,但缪靳却未有怒色,只面上仍是冷酷:“满殿宫人却伺候不了一个主子,可见是无能无用,既如此,便是留之无用。你本就身子虚弱,且不论有无能否及时将你救下,仅是她们任你摔倒便已是大过。”
“强词夺理,便你是天子亦要赏罚分明,而非肆意泄愤。我不想与你争吵,只你若执意要降罪,也莫要打着为我的名号做那暴虐之行。”
说完,她便松开手,身子一转,便径自面向床内不再多言。
缪靳沉眸看着她连背影都散发着不快的身影,默然片刻,终是退了一步:“既是妤儿求情,朕自不好佛了你的面子。只到底下人有失职之过,便念在你与皇子无事,只小惩大诫,每人杖责十下以儆效尤。”
纪妤听着身后感恩戴德的感激声,心内的郁气却更加严重。明明是她一时魔怔不慎而连累旁人受罚,最后却还要被无辜受连的人跪叩大恩。
铺天盖地的负罪感强烈袭来将她团团包围,可她更恨现下她出了事,亦或不适,都要降罪在身边人身上,这让她的心里承受了极大的压力和歉疚感,放于枕边的手亦不禁紧紧攥了起来。
好在搭救及时,她本身身体底子也好,所以即便是身体剧烈晃动,腹中胎儿也顽强安稳的待着。最后太医只交代定要注意修养又开了副固胎药便告退出去。
经了这一遭,殿内本来难得温馨的气氛也消失殆尽,殿中伺候的宫人更是一个个如临大敌绷紧心弦再不敢轻忽。
遂现下殿内一时静若无人,气氛更是凝冷。
缪靳一下下抚着她散于枕边黑亮顺滑的长发,脑中却不期然回想方才她突然的摔倒,幽深的鹰眸微眯了瞬,再思及她后来的反应,手上安抚她的动作便渐渐停下。
纪妤童现下到底气血不足,身体和精力都大不如前,所以在感觉发上的动静消失后,甚至没来得及听到身后衣料摩擦的声音,她强撑着的倦意便排山倒海般席卷而来。
晚间喝完安胎药后,她习惯性的背过身抬起宽大的住口遮在面上挡住身后的视线,一手用力摁压小腹,而另一只手却是将手指深入口中刺激喉管将刚刚入腹部的汤药尽数吐出,催吐的滋味是极其难受的,可她要做到自然而不被怀疑,便唯有如此。
似影视剧中偷偷将药倒进盆栽中的事,一是她根本没有机会能够单独独处来能做这件事,二是药中的味道虽不是很冲,但却绝不会让人忽略,若她果真寻到机会那样做了,怕是第一时间便会被发现。
而正常呕吐又无法将药吐得干净,多在腹中残留一分,那胎儿便就越牢固健壮,所以,她只能如此。
“你在催吐。”
呕吐的不适令她耳膜轰鸣,遂也在模糊听到身后传来一句问话时,她未有多想便下意识应了声。
可旋即,她猛地面色一白,难耐不适的身体仿佛从半空跌落,整个人霎时清醒。神情中带着猝不及防以及惊愕慌乱,心跳亦快得像要跳出胸膛,背对站着的身子更是紧绷得似一碰就要断开一般。
抚握着她后颈的大手还是那般温热,可她却仿佛是被冰冷的冷血动物缠绕住猛地打了个寒颤,亦仓惶间欲要挣脱。
可还未来得及起身便眼前一花,下一瞬,人已如待宰的羔羊般被制住了手脚仰躺在床上。
“妤儿想躲到哪儿去。”
缪靳几乎未在她面前真正用此种冰冷带着残忍的语气与她说过话,他虽曾言语威吓,可他自己知道那不过都是为了逼她就范扯的幌子,他从未曾真正用冷酷的手段对她做什么。
可现下,他几欲被焚天的怒火冲毁理智。浓浓的帝王威势头一次不在她面前收敛,带着震怒的质问如海啸般将床榻上的女子围在其中。殿中候立的宫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却被他凌厉煞气的威压逼得瑟缩跪地,抖如筛糠。
“妤儿还没回答朕,催吐的目的何在,你想要做什么?”
只需一眼便令得人从心底感到恐惧,这便是帝王的威势吗?
纪妤童直到此刻方知从前他再是严厉冷酷对待自己时,都是有所保留的。缓过突发的慌乱后她已经冷静下来,可对上他看过来时赤红中带着残暴恨意的眼神时,后背却蓦地升起一股寒意,那冷意寒彻骨髓,又毛骨悚然。
可旋即她又释然了。
“我能躲到哪儿去,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孕吐罢了,我能有何目的?”
可她脸上敷衍嘲讽的神情却无一不在告诉他,她在说谎。
她的真正目的为何,缪靳已然心知肚明。可却仍是明知故问,自虐般要听她亲口说。
“好,那妤儿,你来告诉朕,今日你险些摔倒,当真是,不小心的吗?”
纪妤童看着他极力压抑怒焰的黑眸,倏地笑了:“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答案?真无心?假有意?那我来告诉你,我确实是无意的。”
纪妤童没有说谎,她今日确实是无心之举。便是她真打算要做什么也不会当着他的面,给他窥破她目的从而阻挠的机会,亦不会牵连无辜。
可她脸上那无所谓的表情却叫缪靳如何都无法相信她是无心奔着那架角摔去的,再联想她初闻有孕时极其强烈的排斥厌恶,他便再难克制胸中暴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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