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病。”
“谢谢夸奖。”
应呈咬牙:“谁给你的勇气擅闯民宅?”
“钥匙可是你自己给我的,阿呈。”上一秒兴奋激动的笑脸在下一秒就溃败崩塌,他的五官都痛苦地拧成一团,双眼里闪着天真纯良的光,“你不要我了吗……你怎么能不要我……我只有你了阿呈……”
应呈被他这精良的演技恶心得直反胃,还以为马琼的演技是去哪进修过呢,原来这小子就是她的好莱坞指导老师!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翻涌起来:“少他妈顶着璟瑜的脸恶心人!”
他哈哈大笑,开心到了极点,这个时候,他的笑脸又像孩子似的显得十分纯良无害:“璟瑜?真是个好名字,比林希林望好听多了,你看着我的时候,会不会想起他?你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还哭了呢?抱着我哭着说「对不起」,记得吗?”
说了一半,他又恶作剧得逞似的大笑起来,笑得弯腰缓了口气才模仿他当时的表情抱住自己的双肩,深情款款神色夸张:“璟瑜?你真的是璟瑜?哈哈哈……对不起对不起,我失态了,但你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实在是太好笑了。
其实我当时就差点笑场,你都不知道我忍得多努力,只是可惜了没相机,要不然我一定把你当时的照片拍下来留作纪念。”
应呈当时,确实有那么一个瞬间是相信他的。他压抑了十几年,不是没幻想过有重逢的那天,而他就这么姗姗来迟应和了他溺水时的那一根稻草,让他怎么能不紧紧抓住?
于是他冷笑了一声:“可怜?你怎么会觉得我可怜?我记得当时是你主动来抱的我吧?这二十多年里是不是从来没有人抱过你?真可怜。”
林希缓缓抬起头,紧紧盯着应呈,就在应呈以为他要暴怒的时候,他却又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我还不是为了哄你?不主动一点,你都不敢碰我。我弟弟不听话,看来给你留下了挺大的心理阴影,要不我这个当哥的替他给你道个歉?”
应呈被他撩得火气上涌,在火山喷发与万籁俱寂的极端之中反复横跳:“少他妈的废话!老实交代,人是不是你杀的?”
“我杀过很多人,你指谁?”
他一时语塞,杂乱的案子太多,他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只能冷哼了一句:“你的罪行可真算得上是罄竹难书了。”
“罄竹难书?我喜欢这个词,谢谢夸奖。应警官听过另一个词吗?人尽可夫。”
应呈没有理会,只听他接着说:“这个词现在用来骂女人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但其实最初并不是这个意思。相传春秋战国时期,有个大臣权倾天下,帝王的地位受到了威胁,联合了这个大臣的女婿,想要刺杀大臣。
大臣的女儿知道了,一边是丈夫一边是父亲,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她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向自己的母亲求助。
母亲劝她说「人尽夫也,父一而已,胡可比也」意思是天底下所有的人都有可能成为你的丈夫,但父亲只有一个,这二者有什么可比性呢?”
他用极其悲伤、可怜、委屈的神色盯着应呈,像一条摇尾乞怜的小狗:“这天底下谁都可以做你的傅璟瑜,你为什么非要跟我抢小望?你不缺这一个爱人,可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你要什么时候才能意识到他是一个独立的人格而不是你一个人的附属品?”
“我是他哥!他应该听我的话!我只有他这么一个弟弟,他也只有我这么一个哥哥,我们天生应该在一起!”
“哥哥?你要是他哥,会亲手拔了他的指甲?会用那么多道具折磨他把血弄得满屋子都是?满清十大酷刑都不如你狠!”
他却十分自然地笑了起来:“我们从小没有父母,兄弟相依为命,我作为哥哥,管教一下弟弟,这是我的责任。”
“管教?那不是管教,那是虐待!”
“那又怎么样?我对小望做的,全是当年我为了找到小望所经历过的!他背叛我难道不应该付出代价吗?”
“你就是意识不到你是错的是吧?”
“我没错!那是他背叛我应受的惩罚!我们是兄弟,我怎么会伤害他?只不过是想让他长点记性而已。
拔指甲怎么了,虐待又怎么了?我八岁开始流浪,像野狗一样捡垃圾果腹,在大雨里冷得发抖,小望流浪时所经历的事情我早就经历过一遍。
我说的话不全是骗你的。我确实什么都不会,只会在床上扭腰摆臀喊爸爸,除了像个妓?女一样出卖我自己,我什么都做不了。
后来,我靠陪?睡勾搭了一个道上的大哥,他花样多,玩死的人不少,但我活下来了。
因为我杀了他,而且在他死后接替了他,这就是我的王国建立的历史——靠我的身体。
他拔过我的指甲也拔过我的牙,曾一根根打断我的骨头,也曾一刀刀划开我的皮肤,我为什么即使这样也想拼命活下去?
为了找到我失散的弟弟。那那个时候,我弟弟在哪?
在陪你玩过家家,做傅家小公子,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让他切身体会一下他哥哥经历过的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应呈忽然想起了许多。他想起璟瑜以江还之名来到他身边的第一天就用电磁炉烫掉了自己的十指指纹,想起璟瑜背负着比他更痛苦的回忆与过去死咬着一言不发,也想起那么多次他一心求死只想尽快摆脱这残忍的世界。或许……想一起摆脱掉的,还有这残忍的血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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