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说了那些荒唐的话,他也该和她晓之以理,实在不该那样伤她的心。
所以一把她接进宫,他就立刻封了她贵妃,皇后以下最高的地位,六宫独一份的荣宠。
他希望这样的荣耀能安抚她,这至高无上的地位能让她明白自己对她的心意。
他没有说,谷雨微却猜到了,微笑道:“这怎么行呢?福晋是皇上的正妻,您当时让我听她的吩咐并没有错。是臣妾明白得太晚了。况且,就算我以前不听,如今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臣妾也万万没有忤逆她的理由。”
四爷听到前面还以为她在故意赌气,可她这番话说得无比真诚,倒让他有些不确定了,“你真的明白了?”
“我真的明白了。”
虽然还有怀疑,但四爷还是忍不住松了口气,认真道:“你能自己想明白就最好了。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之前是怕你不高兴没敢讲,但宫中不比王府,贵妃也和侧福晋不同,后者只是一个亲王府中的私事,你就算有失礼也无关紧要,前者却是可能关系到国事,尤其你的兄长还受朕重用。”
年羹尧本就是最得他信重的奴才,又在他登基一事上立了大功,如今他即位,自然是要继续重用他的,那雨微作为年羹尧的妹妹就最好不要和皇后起冲突,否则他怕朝中不满年羹尧的臣子会为了攻击他而以她作筏子。
她点点头。
看到她这样温顺懂事,他几乎都要不忍心了,忙告诉自己,好不容易雨微愿意往后退一步,他万万不能再胡来。
反正,他们的时间还很长,就算她心里有委屈、不舒服,他也可以慢慢化解。
他会补偿她。
“你饿了吗?”她忽然问。
他一愣,“我们不是刚用完晚膳吗?”
“那饭后点心你要吃吗?”
国丧期间,一应膳食都比较简单,而且全是素的,他以为她是馋肉了,想偷偷吃,眉头皱了一下,想阻止又忍住了,“朕不饿,你自己吃吧。”
谷雨微从怀里取出一个小袋子,撕开后用小木勺舀了一勺,凑到他唇边,“尝尝。”
勺子里的东西像粗盐粒,却是红色的,晶莹剔透。
有点奇怪,但肯定不是肉。
他被她卖关子的样子弄得好奇了,于是张嘴含住,然后愕然地睁大了眼睛。
“不许吐出来!”谷雨微立刻说,然后问,“跳吗?”
四爷想吐的动作被阻止,只好忍住,却说不出话。
那被他吃进去的东西在嘴里跳个不停,像沙粒在口腔里炸开了一般,满嘴都是怪异的感受。
好在片刻后,那感觉慢慢平息,随之而来的是饴糖的甘甜。
四爷长舒口气,把它咽下去后道:“这是什么?”
“这叫跳跳糖,顾名思义,就是吃到嘴里会噼里啪啦跳个不停的糖。怎么样,好玩吗?”
这还是从时年的行李里翻出来的。自从她过来,她的行李就被她扣下了,不过之前她没有多翻,决定离开那晚忽然想到了,又找了出来。
里面都是时年从现代带来的东西,压缩饼干、速食罐头,极少的一些小零食,还有各种野外露营的工具。
这是她远离十四年的现代文明,看着它们,她就像是又回到了那个她熟悉的地方。
四爷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只道:“挺新鲜的。是膳房新制的?”
“不是。”谷雨微说,“膳房不会做这个。这是我家乡的东西。”
“你家乡?你不是在京城长大的吗?京城几时有这样的吃食了?”
年玉成的父亲虽然官至湖广巡抚,常年在外,但年玉成一直养在京城老宅,所以四爷有此一问。
“不是,我不是在京城长大的。我是在湖南长大的。不过不是你知道的那个湖南。”
在四爷疑惑的目光里,她微微一笑,“胤禛,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也有十二年了。这十二年里,你是不是经常觉得,我和别人不太一样?”
四爷不语,表情却回答了她。谷雨微道:“你是皇子,从生下来就注定是天潢贵胄、人上之人,我却只是你门下奴才家的女儿。我入得王府、得你宠爱,应该受宠若惊、感激涕零才对,就像王府里别的女人那样。可我却桀骜不驯、善妒狂妄,不仅不愿意听福晋的管束,有时候连你也敢对着干。你是不是经常会想,我哪儿来那么大的胆子?”
“我没有认为你狂妄。”四爷道。
“你不用解释。我不是在怪你,我知道我这些年的所作为所在这大清朝看来是什么样的。但你相信吗?我已经努力去克制了。我已经尽了我的全力。”
眼睛有微微的热意涌上,她道:“我说,不能接受你和别的女人在一起,我说,希望我的爱人对我忠诚、与我平等,是因为在我出生、长大的那个地方,这本就是最正常不过的要求。”
她的话很奇怪,他不由道:“你出生的地方?”
“是,我出生的地方。不是这里。不是京城。而是,更远的地方。更远的……时间。
“还记得吗?我刚进王府的时候,你叫我玉成。那时候我们的关系还不怎么样,你没有多喜欢我,我也不怎么在意你。但是后来,发生了很多事,我们也越走越近。
“我十七岁生日那天,你本想给我办一个盛大的生辰宴,但我不想。我说,不想在这样的日子看到那些那些不喜欢的人,就想和你两个人一起,开开心心地过一个生日。所以那天晚上,我们撇开王府里的人,偷溜出去逛了一晚上的街,去了我最喜欢的那家酒楼吃东西,最后还看了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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