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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番外 秦卿[上]
边境的日子总是较之京城要恶劣许多的。只是好在秦九选择了这条路, 也便做好了吃苦的心理准备。
上阵杀敌, 刀刃碰撞的铿锵声,分不清是敌人还是战友的低声嘶吼, 鲜血溅在脸上身上染红了铠甲的触感。这些组成了他的从军之行。
从一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到如今箭入臂膀也不吭一声的将士,其中艰辛是常人难以想象。秦九也是会怕的,但他更怕的是若他再迟一步, 卿柒便会被卿母逼亲嫁给他人。
他在军营中同卿柒也有书信来往,但俩人本就互通心意没多久便又分离开来, 在信中也不知该怎么相处才是对的, 因此就算是一直有通书信, 也不过是报个平安罢了。
卿柒是个闷性子,许多事惯是会藏在心里,她对卿母有无插手她的婚事绝口不提,哪怕秦九偶尔几次忧心她有意无意从她这打探卿母的口风,也被她轻描淡写地揭过去, 久了秦九也就不再提了, 只是愈发坚定了信念。
真正到了边境上来, 便是书信也难以经常维系,好在卿柒自幼随卿父习兵书, 对边境也算是了解,又一直磨了卿父许久, 最终在卿父的帮助下遣了人照着标记的路线送信, 还能捎些别的,卿柒便开始学着女红, 绣些东西给秦九。
卿母对胳膊肘一直往外拐的女儿是又气又心疼。她何尝不知女儿有多厌烦女红,从来对其敬而远之,只爱那枪剑之物,现在却为了一个男人拿起了针线,眉眼温柔心甘情愿为他绣物若那个男人不是秦九便好了。
卿母叹了口气,摇摇头走开。
不是她虚荣瞧不起秦九,只是身为一个母亲,她自然是想要捧在手心里的姑娘嫁得好儿郎。而秦九的父亲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他本人早些年也是富有纨绔之名,整日里同那群上不得台面的纨绔子弟喝酒作乐,这样一个男人,哪一个母亲能放心地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
只是卿柒这丫头死心眼,性子更是像极了她父亲,认定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纵然她再如何逼她去相人议亲,死丫头也只冷冷淡淡地扫她一眼,随即继续将自己关在房里。
卿母愁呀,却也毫无办法。她甚至都尝试过以死相逼,最终在女儿不可置信哀痛的眼神下溃败下来。
若是最后女儿嫁给秦九后过的不好,也只能怪她做母亲的心不够狠,才害了闺女罢。
卿母本想让阮白劝劝卿柒,但那时阮白正“卧病在床”,谁也不见,她便心里起了疑心,问过卿父后便大抵心里明白了,默默咽下了这个事,保守着秘密,也同时和卿柒僵持了下来。
直到阮白归来“病愈”后,卿母迫不及待地去探望这个同样被自己当成亲闺女宠的小丫头,见她面色红润,眼眸清亮,不像遭遇过什么不幸,这才放下心来,又同阮白说起了卿柒的事,眉间紧蹙,忧心忡忡。
阮白自然在心底也是支持卿柒和秦九的,只是不能这样光明正大地在卿姨面前说出来,便只旁敲侧击地劝慰卿姨,要她不必太操心卿姐姐的婚事,儿孙自有儿孙福。
再说秦九都为了卿柒愿意去上阵杀敌拼军功来娶卿柒,足以可见他的诚心和决心,而卿柒显然也是非秦九不嫁,既然如此,何必再因此事伤了母女和气,卿姨心里难受,卿姐姐不也同样难受,在心上人与母亲之间两难。
卿母原先是不肯松口的,可时间久了,女儿总是怏怏不乐的落寞模样,阮白也常有意无意地再提起这些说辞,渐渐地卿母也便态度软化了下来,最终告诉卿柒,若是秦九真从战场上活了下来,还军功赫赫受到重赏,她便允了俩人的事情,不再干涉。
这一软化表态,卿柒顿时又恢复了精气神,还偶尔会像以前一样在卿母面前撒娇卖乖,让卿母既心生欢喜又无可奈何,事已至此,也只能寄希望于秦九那混小子能有本事娶走自己的女儿了。
没了卿母的逼婚和阻挠,卿柒总算是能光明正大地为秦九缝衣制件,遇见棘手的绣工时,还能去像卿母讨教。毕竟当年卿父出征时,也是收到过不少妻子亲手缝制的衣裳的,到了现在的冬季也仍是穿着卿姨做的衣,足以可见卿母的手艺。
而卿柒学了技巧,又被阮白拉去讨教,这一对姐妹为了各自心爱的人无声做着自己的事,倒是融洽又让人见了不由心生暖意。
时间在这样的温柔下流逝,卿柒时刻关注着边境传来的消息,终于等到那一日边境大捷阮将军即将携众将领班师回朝的消息传来时,她蓦地红了眼眶。
由于将士众多,还带着柔然俘虏,其中更是有着柔然王子,行军速度自然快不起来。从初春传的消息要回京,等到真到京都时,已然是快到了暮春。
那一天卿柒特意起了个大早,早早守在城门外等城门开启,看打了胜仗的将领们衣锦还乡,脸色洋溢着喜色。
首当其冲在队首骑着马领头的自然是身着盔甲带着一身肃杀之气的阮正擎,他面色沉稳,与周围其他欣喜溢于言表的将领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脸上一点情绪都没有,却忽然眼神一滞看向某处,面部线条冷硬陡然柔和些许。
卿柒顺着阮正擎的视线看去,果然瞧见阮白立在一座阁楼二楼外廊上,脸色欣喜,而璟亲王在她身边,同样眼神柔和地看着她。
卿柒唇角也不禁浮上笑意,收回视线,继续在诸多将领中找着自己的少年郎。
说是找其实也没看多久,秦九在人群中总能别树一帜,吸引起注意力。譬如这会儿其他将领正喜色洋溢接受着百姓钦佩敬畏的眼神,而秦九却沉稳地走在关押俘虏的牢笼身边,笑吟吟地似乎在同被关押的柔然王子说着什么。
他像是忽然察觉到什么,若有所感地看过来一眼瞧见了卿柒,顿时乐的直挥手,方才的沉稳尽数消散,看着她直冒傻气。
“那是老子媳妇儿,看到没,就那个高挑的气质出众的冰美人。”
因为一行人是正在进宫的路上,秦九不能离队去见卿柒,又憋不住思念,碎碎叨叨地同柔然王子说了起来。
拓跋圭隼心里的傲气早被秦九这一路快给磨没了,闻言嗤的一笑,懒懒地抬眸看了一眼,讥讽道:“也不知你那媳妇儿知不知道自个儿的心上人和她一样喜欢穿裙子戴手链。”
搁了这么久的时间,拓跋圭隼仍是对自己被一个男人给骗的团团转的事耿耿于怀,要知道他当初看见身穿轻纱衣裙的美人身影留下纸条时,还兴味浓烈,心神荡漾了一瞬。
秦九闻言顿时心里盘算着,若是叫卿柒知道了这事,铁定会嘲笑他一辈子,那他作为她的男人,还要不要面子了,念及至此立刻肃正脸色:“一派胡言,你是今晚又想吃黄连拌饭吗?”
拓跋圭隼原本见他收了脸色以为他是怕心上人误会他,以前他每提起这事时这无赖还一副沾沾自喜的得意模样,这下终于也知道怕了,当即正要落井下石再奚落一番时,听见他说的“黄连拌饭”,顿时嘴角一抽,阖上眼眸不再和他说话。
虎兵营的大多数人被带回了训练营,唯独此次立功重大的几人才被阮正擎带着一同入宫觐见请赏。
皇帝龙颜悦色一个个端详着这些将领,引得他们受宠若惊地低下头,到了秦九时皇帝讶异地看向阮正擎挑起眉,阮正擎便一五一十地将他与顾言靳当初所定的计划道出,也是能擒住柔然王子的原因。
阮正擎本就不是会将他人的功劳占为己有的人,再者秦九这后生可畏,有勇有谋,也应当受到赏识,于是同皇帝说起活捉拓跋圭隼扰乱敌方军心以至于一举大败柔然时,格外的详细。
皇帝听罢沉吟良久,才重重拍了拍秦九的肩膀,意味深长笑道:“你与你父亲不同,是个好儿郎。”
秦九一直知道,父亲自母亲逝去后便借酒消愁,以酒为生,也算是辜负了皇帝一片爱才之心,这才将父亲的官一降再降,对自己亦是印象极差,更别说自己当初还是有名的纨绔子。
但尽管如此,他也不能这样应声,否则岂不是就是承认了他父亲不是个“好儿郎”。皇帝这么说可以,但他不能,因此闻言秦九只是微低下头,没有回应。
好在皇帝心情愉悦,也不在意这么点小事。这一场胜仗打的他通体畅快,还收回了失去的城池,也便不会为后人诟病,这样一想他越发看阮正擎顺眼,这便拉着人把酒言欢去了。翌日各人的封赏也便下来了。
金银等物自是少不了的,除此之外,秦九被任职为云麾使,即刻上任。
这一下,可称得上是震惊了不少人,虽说都司并不是什么多高的官职,但那也是个正四品,说起来比他的父亲秦士的官还要大,况且还是在皇帝掌管下做事。
且秦九才二十出头,未来前途谁能说得准?加之皇帝显然开始重视起他了,一时之间,秦九也算是成为了京城姑娘的香饽饽。
只是这个香饽饽,第二日在所有人的炙热密切关注下,拿着皇帝赏赐他的所有金银亲自上了卿府的门。
“新任云麾使秦九以所有身家为礼,求娶卿府小姐。”
第78章 番外 秦卿[下]
两家的婚事很快定下。卿母一直嫁女心切, 到了临头却又心底涌上浓烈的不舍, 但不论怎么说女儿都十九了,再不嫁人成什么样子。两方商计了一下, 便定了一个时日不远的吉日。
然婚礼要准备的事情诸多,聘书、彩礼、嫁妆、嫁衣等等,真要上手准备起来时每个人皆是忙的不可开交。
卿柒在这样的忙碌下渐渐迎来了婚期, 原先还不觉得紧张,可真等到那日清晨被婢女唤醒洗漱完坐到梳妆台前上妆更衣时, 看着镜中眉目柔和含娇带嗔的女子, 心里涌上阵阵恍惚。
“卿姐姐真好看, 我还没见过哪个新嫁娘比卿姐姐更好看了,待会儿秦九哥哥肯定也会看呆了眼。”
卿柒回过神来,看见阮白大早也来了卿府寻她,莞尔一笑。
今日是卿柒大喜的日子,阮白也就应景穿了一身红裙。
她原是同顾言靳离京闲游去了, 但仍同卿柒有书信来往, 听闻她要大婚了便忙不迭和顾言靳赶了回来, 这么一段时日不见,小姑娘长高了些许, 身形纤细柔美,加上这一身大红色的锦裙, 像极了一朵艳盛的花儿, 娇艳欲滴让人忍不住想一探芳香。
“方才卿姐姐在想什么呢?”阮白笑意盈盈的,托腮看着新嫁娘褪去一身清冷在嫁衣和羞意的衬托下局促的模样。
卿柒也不会瞒她, 轻叹了口气:“没什么,不过是觉着有些不真实罢。”
“等过了今晚,自然就不会这样觉得了。”阮白意有所指道,下一刻就被羞红了脸的卿柒挠着痒慌乱躲开直嬉笑地喊着知错了。
被阮白这么一打岔,卿柒稍许平静下来,静静地等着来接亲的新郎官。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忽然一阵爆竹声响起,卿柒蓦地闻声看向门口方向,知晓是秦九要来了,放在膝上的手陡然收紧,平静的外表也被打破,浮现出紧张。
阮白就没她这么拘谨了,毕竟又不是她嫁人,只揶揄笑了一声,道“我去看看新郎官有多俊俏,和新娘子搭不搭”,便飞似的出去,生怕被卿柒又逮住嗔怪。
卿柒被留在屋里,没过多久卿母也进来了,眼眶微红,向她细细碎碎说着为人妻需要注意的地方,时不时抹着眼角,最后才在媒人的催促下带着女儿出去。
卿家没有儿子,旁支亲戚中亦没有同卿柒熟络的哥哥,背新嫁娘的活自然也就落在了卿父身上。
卿父和卿柒性子相近,同样是个闷葫芦,到了这会儿尽管不舍女儿,也只是摸了摸她的头顶,低声道“嫁过去受了委屈一定要和家里说”。
卿柒轻应了一声,眼里水光涌动,好在有红盖头掩着,也没人能看见。
送至花轿前被放下时,卿柒听见父亲在交代着秦九什么,她转过头,也只能看见一双男人的鞋,旁的什么都被盖头挡住了,她顿时觉得心痒痒,想看此时秦九是什么个模样,又只能按捺住心情,安静进了花轿。
阮白走出卿府后一眼就看见了一身喜服骑着马眉目俊朗,丰神俊秀,却一副耀武扬威喜气洋洋笑的像个二傻子似的的新郎官秦九,恨不得全天下人都知道今日是他大婚之日,是他娶了卿府小姐的一天,当下弯了眼眸衷心祝福他们。
正笑着,眼睛就忽然被一只手掌蒙住,耳后男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秦九有那么好看吗?”
阮白无奈扒下顾言靳的手,回过头抱住他乖巧蹭了蹭摇摇头。也不知是怎么着,自从和顾言靳在外游玩后,他便越发的醋劲儿大了起来,这会儿回来了连秦九哥哥的醋都吃。
虽是腹诽着身边的大醋缸子,阮白心里却甜的冒泡。吃醋意味着在意,顾言靳一副生怕别人拐走自家珍宝的模样,阮白也是颇为受用的,只是若他不会在晚上的时候从她身上加倍“讨还”回来就更好了。
…… 到了秦府,花轿落下,秦九翻身从马上下来,这会儿也同那初见心上人时的毛头小子一般,紧张地握了握拳,旋即按着喜娘的嘱咐踢轿门,迎新娘。
女子的手十指如葱,纤细嫩白,握在手里像棉花似的又软又舒服。
也不知是谁的手心先紧张的出了汗,却没有一个人愿意放开手,就这样静静地在众人的注视下走向正厅,面向高堂上的正襟危坐眼神柔和的秦士和到处贴满的“喜”字。
喜娘喜庆地吆喝着声音道。
一拜天地。
卿柒想起了七年来她同秦九的争执打闹,有无数次的比试,无数次拌嘴,无数次闹僵后又再度和好。分明这样的人根本就不会继续停留在她的生活圈中,却一直这样过了七年。
二拜高堂。
秦九想起了许多他从前从未细想过的细节,为何总是要去招惹那个凶巴巴的丫头,任她如何冷嘲热讽也从不曾动怒,还腆着脸上去继续逗她。一直以来就是他在招惹她,却在无意中陷的越来越深。
夫妻对拜。
所有的思绪在这一刻尽数回笼,听着耳边人们窃窃私语他们有多登对有多般配,心中前所未有的舒坦欣悦。
还好,还好经历了这样多后,他们看清了自己的内心,坚定着信念不曾放弃过。任旁人再如何逼迫,前路再如何荆棘遍布,仍是互相扶持着走到现在。走到他们身着喜服,理所当然地接受众人祝福的这一刻。
众目睽睽下,这样一对新人转过身面对面伫立着,旋即伴随着喜娘的唤声近乎虔诚地朝彼此拜了下去。
礼成!
喜娘的声音拖的长长的,话里的喜庆几乎满溢而出。
于是从这一刻起,卿柒是秦九的妻,秦九为卿柒之夫。
生则同衾,死则同穴。
第79章 番外 顾阮
参加完卿柒的婚事后, 阮白便和顾言靳离开了京城。
她原先便猜测秦九回来了, 卿柒和他的婚事应当不会远了,因此和顾言靳没去离京城太远的地方。这会儿婚事完了, 也就没什么顾忌了。
阮白和顾言靳一直都在京都生活,没怎么出过这一块儿地,但阮白曾听过爹爹提起过江南水乡, 因为那是她母亲生长的地方。
她原以为这一生是没有机会能去母亲的故土看一看,却没想到世事无常, 如今她不仅能去, 还可以和自己的夫君一块儿去。
路途遥远, 阮白与顾言靳也不急,他们时间还长。每到一个休息点,顾言靳便会去最好的客栈安置好一间上房,刘伯也是跟着他们的,这次去倒是可能会在江南待一阵子, 便打算在那买个庄子, 再雇些下人, 这些事是刘伯清楚擅长的。
温软娇甜 第5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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