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看来,谢寒生的字,盖谢寒生的章,确实理所应当。
那一刻午间窗外阳光正浓,迟迟春日初露头角,人间四月天。
谢蕴拿起了那张宣纸细细品她凌厉笔风,满眼认真,谭怡人痴痴望着他留下了一些岁月痕迹的面庞,幸福感满溢到不真实。
被那束目光注视太久,谢蕴略微放下手,低低“嗯”了一声表示询问。
她忽然觉得,这一生再好不过。
“我怀孕了。”
第27章 番外
2020年的十一月,谭怡人于北京顺利产下一女,取名谢灵畹。
名字是谢蕴查了不少书亲自取的,女儿出生后又很迷信地找人算了八字,恰巧命中五行缺土,田字旁的畹是生僻了点,却用着刚好。
这个畹取自“九畹”一词,九畹是兰花的典实,可追溯到《楚辞》,民国时秋瑾女士咏兰,写“九畹齐栽品独优,最宜簪助美人头”。
秋也有,兰也有,谢蕴笑说:“不比秋兰好听多了?一点儿也不俗。”
那时谭怡人月份已经大了,但还没到预产期,在家里养胎。她像个老佛爷似的卧在客厅的贵妃榻上,吃到嘴里的水果是亲爹给剥好的,亲妈苏女士在厨房指挥两个阿姨准备晚饭,亲妹妹还要听她使唤,一声令下就得去拿毯子给她掖好。
瞪了谢蕴一眼,除了他们两个当然谁也不知道这句话在说什么,“怎么不直接叫谢九畹,听着有气势。”
话音落下,她对上谢蕴深深的眼眸,嘴里吃东西的动作停下,后知后觉品味中间那个“灵”字。
原来他比她记得清楚。
和她坚持挺着大肚子举办婚礼一样,非要带着灵儿的那一份,幸好还有机会偿还遗憾。
“如果是儿子呢?姐夫,你只起了个女名。”谭怡人亲妹——唐念怡接过了写著名字的那张纸,发出疑问。
“儿子啊……儿子的名字不急。”谢蕴兴致缺缺的样子,没了给女儿起名的那股热络劲儿。
谭怡人笑了笑,好像从她怀孕开始两人就默认这一胎是个女儿,谢蕴比她更甚,一度让她有些担心万一生了个男孩他会不会失望。
她的亲生父亲在旁边也笑了两声,电视放着嘈杂热闹的综艺,低沉的男声听着不大真切。
“要是男孩,名字我帮你们取。”
谢蕴忍不住挑眉,老丈人的话他到底不好意思公然驳了面子,而不管生男生女,起名字这事谭怡人本就没打算掺和,心里已经在想晚饭后宵夜吃什么。
只有唐念怡很不信任自己的父亲,频繁向谭怡人发射危险警示信号,谭怡人毫无察觉,她父亲又向她发射追杀信号,客厅内气氛微妙。
幸好拥有最高话语权的人来到客厅,苏女士正在重新往手腕上戴手表,显然刚刚有帮忙下厨,柔声叫他们去餐厅吃饭。
唐念怡最先开溜,脱离父亲视线宣布危险解除,搂上苏女士的臂弯就要打小报告——开玩笑,小外甥要被她没文化的老爸命名,也太可怜了吧!
谭怡人于孕中期寻回亲生父母。
起初提出让谢蕴帮忙去找,谢蕴很是惊讶,因为她不同于其他没能在亲生父母身边长大的孩子,她有前世记忆,可以说从小就带着超乎常人的成熟和通透,所以她从来没有跟谭耀祖吵着要过妈妈。
但那时她更多的是好奇,好奇怎样的母亲会选择放弃亲生女儿——前世灵儿在她怀里逝世的锥心之痛,另一种程度上的母亲不得不放弃女儿,让她无法理解对方的做法。
没想到寻找是双向的,很快联络就联络上,她的亲生父母定居香港,千禧年底生下妹妹唐念怡。二十世纪末谭耀祖也正是从香港携巨额资产返回内地,说得通。
谭怡人像她的母亲,念怡像父亲,从性情到气质上区分明显。
念怡很粘她这个姐姐,谭怡人受不住这一套,可父母作为长辈做不到念怡那样,所以她和父母的关系只能算得上礼貌,算不上亲密。
谢蕴看得出她对于这些没那么在意,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一点也不恨么?”
谭怡人淡笑着说:“可能一开始还有点儿,接触过了就完全释怀了。”
那时他们两个一起在卧室的阳台吹夏末的晚风,谭怡人靠着舒适的躺椅,眯眼看日落。
前两天她和念怡还有苏女士一起逛街,多看了两眼,那位面善但和她一样冷淡性格的母亲就给订到了家里,让她第一次感觉到小说里被霸总宠爱的感觉。其实这张椅子除了好看以外实用性并不高,除开怀孕的缘故她也不喜欢在阳台吹风,只当盛情难却。
谢蕴则坐在矮了一半的小板凳上,熟练地给她揉捏粗了一圈的小腿,静静听她说。
“我现在怀孕,我爱的、爱我的人都在身边,你不用说,亲生父母和妹妹都在一个屋檐下。秦昭自己打死不愿意当妈,我怀孕之后来家里都快比回自己家勤快。还有梁以霜虽说没在北京,那劲头像要和昭昭竞争当干妈一样。
而且不像当初生孩子太早,身体和心理状况都不好,受很多罪,这一胎到现在都很让我省心,工作室的事也不用我操心,你说我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她觉察到说起“当初生孩子”那句时谢蕴短暂停住了动作,慢悠悠补上句:“不仅仅是比当初,比现在绝大多数的孕妇都可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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