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特对她伸出了手。
阮笙抬了抬手腕,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镣铐。
青年拔出腰间的佩剑,疾风一般挥刀,斩断了她双手之间的锁链。只是枷锁仍旧紧紧地套牢在她的手腕上。
即便青年的动作再流畅,再行云流水,阮笙也依旧能够看出他的力不从心。毒药夺走了他的绝大部分精神和体力,仅仅是举剑这样的小动作,他也很吃力。
只不过,他不想在她的面前表现出来而已。
“还有脚踝上的……”阮笙动了动双腿,发出“哗啦哗啦”的金属碰撞声响。
“我不会斩断它,让你有机会逃跑的,”德莱特冷漠地回答道,“就这样跳吧。”
戴着镣铐起舞。
音乐响彻在房间里,穿着军装的青年带领着被镣铐束缚的少女,在落满月光的房间起舞。
他跳得很慢,因为身体跟不上,也因为对方还戴着沉重的枷锁。少女每抬一下腿,都会发出沉闷的金属与地板碰撞发出的声响,瓷白的皮肤都会被磨出血色与红痕,鲜红的血迹沿着斑驳腐蚀的枷锁滑下,铁锈味在室内蔓延。
不过他选的曲子也很慢,绝不会因此而跟不上。
这是一场痛苦的舞。
两个人都几乎无法支撑自己的身体,都被疼痛折磨着,谁却都没有率先开口提议结束,仿佛谁先开口,谁就输了似的,这不是一场舞蹈,而是一场斗兽场上双方凶残而肆虐的博弈。
绝不可以认输。
谁先认输,面临的,就会是被野兽咬断咽喉的结局吧。哪怕再疼痛,再力不从心,也要咬牙坚持着,抓住对方的手,紧跟上每一步,精准地踩到每一个位置,每一个音乐节拍。
阮笙瞪着德莱特,死死地,那眼神像是在说,“我不会输,我等着看你求饶”。
德莱特高高地仰着下巴,他已经苍白病态成这样,气势上依旧一刻不肯松弛,制服上仍然挂着锥子和绳索——那骑士的象征,他的神情像是在回应她,
“求饶的应该是你才对”。
一曲终了,阮笙气喘吁吁。
德莱特倒是没怎么喘大气,可是如果仔细看,便会发现他的衬衫衣领已经被冷汗浸湿,手指也在小幅度的颤抖着,几乎快要站不住。
阮笙抹了抹额头,挑衅地笑道:“你看看你,多狼狈啊。”
“你比这更狼狈的时候,我都见过,每一次都是遍体鳞伤地从床上醒来,每一次都让我以为,你要永远离我而去。”德莱特却说。
“很不幸地告诉你,这一次,我真的会永远离你而去。”
“不,你没有这个机会。”
德莱特休息了一会儿,完全稳定下来之后,才慢慢走过去,他看着少女茕茕不驯的瘦削身影,默了半会儿,垂眸道,
“从前我想,你只要以妹妹的名义陪在我的身边就好了。只要能看到你,不管我们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我都无所谓,也不在乎。可是现在,不行了。”
他抬起眼睫,一汪死海便把波涛席卷过来,
“我活不久了,海洛茵。我没多长时间好活,即便日日与你待在一起,时间也远远不够。”
“所以,你不满足于这样的关系……你想让我给你陪葬吗?”
“不。”
出乎意料的,德莱特摇了摇头,“人死如灯灭,我理解这一点,我不需要你陪着我去死——但我要你,在我死之前,身心都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你……”阮笙蹙起眉头。
“嫁给我,海洛茵。”
那青年这样说道。
他顿了顿,继而说,
“以公女的名义。”
阮笙惊愕地睁大眼睛。
她禁不住从喉咙溢出几个断断续续的词汇,
“德莱特……你是真的,疯了……”
“是的,所以我什么都不在乎了,”
青年说到这儿,停下来,歇了一会儿,月光映得他的脸毫无颜色,死一般的苍白,“……背上怎样的骂名也无所谓,他人怎样唾骂也好,德蒙特家族百年基业毁于一旦也罢,我只想得到你,海洛茵。因为答应过你,我不会让瓦丽塔踏进这里半步,所以你依旧是公女,直到死,你也是。”
她摇着头,“……我不明白。”
青年却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你不需要明白。你什么也不知道,你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自己的亲生哥哥爱上,不知道怎么地被他胁迫威逼屈服于他的身下,被迫着穿上婚纱嫁给自己的哥哥,被迫与同源的血脉相交融……这一切,都跟你毫无关系,都是我逼迫你的,是我对你强取豪夺。”
“我死过后,为我守寡三年,你便可另嫁。德蒙特名下所有的财产、矿脉、地契……全都属于你,你想嫁给谁,便嫁给谁……只是,你的第一个孩子,必须姓德蒙特。”
“……”
阮笙只觉得震惊到无以复加。
“……为什么?”
她还是不懂。
“什么为什么?”
青年却来反问她。
“为什么这么执着。你的前途,你的未来,你的家业……全都栽在这一步上了。假如你没有这么做……你想过吗?你想过你本可以拥有的人生吗?”
德莱特沉静地摇了摇头。
他的话没有迟疑和犹豫,像是每一个字,都直接从心底飞了出来那般坦然和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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