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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1章
    夜如年的葬礼简单到随便,北宫镜和北宫狂回鬼城取了专门制作的龙腾青花缠绕紫檀木,两人一路护送着回了鬼城。离去的那天艳歌一身缟素白衫,脸容在一夜间似乎苍老了好几岁,苏小鹿终是不忍,上路的那天她还是没能相送。
    早一刻她便偕同楼兰两人快马加鞭去了战火最为激烈的漠城。一路上也听闻了娄梦大臣劝楼锦尘退位的消息,对这样的事苏小鹿也没什么吃惊的,苏崇制作的药有多毒她比任何一个人都清楚。
    行了十日路程,两人到达漠城斛律堂佑的府邸,与斛律堂佑一碰面,斛律堂佑笑着把苏小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未置一词,眼里的笑意浓烈的让苏小鹿都有点承受不了。
    简单了解了一下情形,云城飞那边已经差不多分崩离析,聚东国情势地理分布都比较特殊,各部落之间分歧之大足以让人汗颜。
    苏小鹿沉吟:“看来楼澜是铁了心要一统天下了?”
    斛律堂佑失笑的摇了摇头,“他楼氏一族本就是极有野心的族氏,他楼澜又是百年一见的奇才怎会失了这绝佳时机?”
    说这话时才记起身边还站着一楼氏之人,但他脸上并未有任何尴尬之色,依旧笑的儒雅不失分度。
    苏小鹿瞥眸看向坐在那沉静如一潭深水的楼兰,勾勒出一抹迷人至极的笑,“你也倒说说看你的想法,这天下都乱成这样了,你还有闲心喝茶?”
    楼兰抬眼看了一眼苏小鹿,随即眸色微闪,眼底的笑意真切流出,“这天下乱了与我何干?”
    “你就不怕澜王得了天下拿你第一个开刀?”斛律堂佑也捧起杯茗,浅酌一口。
    “拿我开刀是避无可避的,而他得天下也是必然之事。这并不构成什么矛盾。”言简意赅到连解释都是多余,苏小鹿深深凝视了一眼楼兰,一如既往的静谧如水,好似谁也不能打破他的那份平静。
    苏小鹿最终还是选择了和楼兰同样的态度,斛律堂佑对于他们两个人的态度倒也没什么辩驳之处,让着他们在他府里混吃混喝,苏小鹿更拿他的府苑做了一个小型的赌馆。
    军营中的人本就没什么娱乐之处,苏小鹿又不是一个能闲着不赌的人,随手制作了几个赌蛊和骰子,大张旗鼓的在他府苑搞了一场隆重至极的赌宴。斛律堂佑一开始还想管着,到后来看见苏小鹿在赌台上抡胳膊甩膀子的模样却是不管了。
    楼兰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她要什么他就给她弄什么,最近她的一些吃食都是楼兰一个人包办的,苏小鹿常戏谑自己讨了个好‘老婆’,下得厨房出得厅堂。楼兰每次都是宠溺的揉着她的头发任由她胡言乱语。
    苏小鹿的变化他怎么可能一点都看不出来呢?那么明艳的笑容消融了一切冰雪之地,隐约匿着诀别与无悔。他看着,却仍是无言。冬日里雪花飞扬到了最后一片的时候,苏小鹿和他在城外一处风景秀丽的地方钩鱼潜水,苏小鹿给楼兰解释:这是冬泳。以前毛爷爷也是这么健身的。
    楼兰并没有如苏小鹿那般大胆的把自己脱得只剩下亵裤,光溜着身子在清澈如水的河流中如一条鱼般游荡。
    她不避讳给他看,他也不羞涩看。
    如此的坦诚相待!
    两人的界限刺破那是相当顺理成章的事情,就好像苏小鹿每日都要赌博一样,自然的如同呼吸。楼兰不是主动之人,但是并不代表苏小鹿也不是主动,若是放在以前可能她还不会主动,但是如今的她有着必定主动的因素。
    一日两人完事之后,苏小鹿捧着他俊美透澈的脸问:“若是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会怎么样?”
    他的眼睛漆黑如墨,仿似能吸进一切红尘杂物,苏小鹿看着看着就有点沉沦了,脸色微微酡红,而嘴唇早已在失神的那一刻便被覆上,他的吻清浅如呼吸,带着细细的啃噬,她的心再一次沉沦。
    双唇分离,他定定的看她,眼里的深情潋滟如波,荡出一漪的秋水,“我会找你,找到你为止。无论海角天涯,碧落黄泉。”
    那般的坚定,坚定的让人突然想落泪。苏小鹿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张开双臂紧紧的搂住他的脖颈,呼吸着他的呼吸,亲吻着他的脸蛋,一村村延伸,一点点沉沦。
    冬日一结束,战争也停止了下来。聚东娄梦从此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绍陵国,年号一年,新帝楼澜顺利登机,开创了有史以来第一强国。疆土开拓之广前所未有,率土之滨直达荒漠,三国之中终于倒下了两国。
    绍帝在最短的时间用最少的经济恢复了娄梦大半的毁城,聚东国几个分部落全都跪伏在了绍帝的铁血政策下,无一敢反叛。
    曾有大臣向绍帝谏言应该趁胜追击直取管羽国,但是被绍帝一口否决了。管羽国之强大不是任何一国所能比的,先不说它地处四海之中,礁石暗潮汹涌,一般人根本就不能进的管羽国内,若是真进了,红宫的天罗地网会在第一时间内秒杀的你无骨分存。
    但有一天,绍陵国来了一个人,此人带来了管羽国的消息。他扬言能带的陛下安然进的管羽国,要求只有一个便是让绍帝割鬼城让与他。
    绍帝一听并无意义,旋即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绍年二年,天下局势基本而定,斛律堂佑辞了官职躲到了凤绝山和苍玉老头过着极为逍遥的日子,而栾皓却是成了鬼城的三代城主,城内空无一人,除了还有一个艳歌,初裳也留在了鬼城。栾皓本姓年,因着流落他人跟着以前的家父改了姓氏,如今也恢复了姓氏正式归列夜家。
    一切仿佛都在沿着初始的轨迹运行,尘埃落定后,只有一个人再也寻不到踪迹。那便是苏小鹿。随之消失的也有楼兰。所有人都找疯了却还是找不到此两人。
    在斛律堂佑发动所有人寻匿她的踪迹时,苍玉摸着虚白的胡须神色复杂的窥了天边一方净土,“她若命大,自会回来。若是命绝与此,也是她的定数。”
    “什么意思?”斛律堂佑蹙眉,衣袖下的手微微一紧。
    “她的身体本就被残破了的,在瘟疫期间我查阅了大量的资料也未能得出此病的根本,而她的身体也就是用了大量此药才导致如此的结果,也不知什么原因,估计是药的分量或者药性不一样,她的身体只是发生了一些改变,或只是激发出了她体内最隐藏的力量,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命绝。但是”
    但是这一年来,她的身体逐渐颓败,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量迅速的凋零。他看在眼里却是无能为力。
    春去秋来,又是一春暖花开的季节,树叶儿抽芽拔尖,鸟啁啾鸣叫,荷花塘里的花儿再次展现了自己妖艳的身姿,迎风飘摇。吹荡开一室的旖旎风光。
    绍年二年,绍帝再一次御驾亲征在神秘人的陪同下张扬旗帜掀帆起航,目标直取管羽国。
    管羽国实属一岛国,四周烟雾弥漫,行在其中的船只若无正确的方法根本就无法穿越重重险阻到达彼端。不论其奇特的地理位置就是岛四周的奇行八卦阵就有的人折腾了。
    若是放在从前楼澜绝对没有动过管羽国的心思,可是就在一个月前他绍陵国来了一个自称能帮他谋夺管羽国的人,此人身法奇特武功高强,也不以真面目见人,带着一豆大的斗笠。楼澜也不是笨人,此人的来历多方面都是阴谋至上,而且对于他提出的趁胜追击更是谬论。
    他堂堂一国的王爷,曾经的战场杀将岂是只有武力没有谋略的无脑人士?管羽国看上去易守难攻,但若是操纵得当那是易守易攻,而且他刚打下这天下这人就适时的出现了。
    此时的绍陵国是极其匮乏的,根本没有那么多的精力去对付所谓的管羽国。绍帝对他的建议根本就未上心,此人耐力也了得并不被绍帝的冷嘲热讽所击倒,反而轻描淡写的给了一句话:“你坐拥江山又如何?名垂千古又如何?几十年过后不还是一抔黄土?”
    这样一个条件放在谁的面前都会动心,更何况是一刚登基的皇帝?他的野心再大也抵不过岁月的无情流逝,所以他动摇了,冒着别人的别有用心,他还是带着他将近一半的军队杀到了管羽国那片被世人传承为极乐世界的土地。
    管羽有一仙药是众生求而不得,得而无使的灵丹妙药,称极地两生花,花开两生,一半为叶一半为花,花叶息息相生,不过此花只有一天的寿命,晨起夕落。而且生长的地段极为隐秘,若非有缘人恐怕还无缘得见。
    至此即使是管羽国人也并不一定能得到此花。
    管羽国境内安静沉远,每个人都安安静静的过着日子,家家户户和睦相处,乍到此地苏小鹿以为是来到了极乐世界。身边的楼兰也微微动容,那是一派家和馨睦的温馨,景色秀丽物阜丰饶,长江水流西江淼,烟雾缭绕恍如仙境。
    红莲就站在一片开的极艳的红莲花中沉目凝视着他们,苏小鹿走上前去,抱胸斜睥着此人,嘴角的笑戏谑狂肆,“传说中的红宫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
    红莲瞥眸淡淡一扫,转身就往红砖高瓦中走去,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模样。
    掌心突然一热,楼兰已经上前握住她的手,苏小鹿一笑被他拉着往前走去。
    她的脸色苍白的病态,只有那双眼睛还算清亮。
    红莲是一个外冷内热的人,这一点苏小鹿早在上次就知道了,可是她并没有料到他竟然会帮她。他竟然能跨越海域对她的情况了如指掌,苏小鹿也不得不佩服他的眼线之广。
    很意外的,苏小鹿没有看到一直跟随在红莲身边的管文,问红莲多半也是给她一个清淡到冷漠的眼神,苏小鹿都要以为这个男人小时候深受极大的伤害,长大了才会努力的装深沉让大家都躲避他。
    要说伤害,他们三个人谁又没有过伤害呢?可是她家的楼兰多乖啊,虽然沉静了点,好歹问什么还有点反应。
    苏小鹿在管羽国的日子过得相当的平淡,平淡到苏小鹿恨不得每天在喝的茶水里加点盐巴来添点调料剂。因为红莲这个人根本就在跟她作对。
    她一上街,街上大大小小的赌馆全都关门!门上贴一强悍标签:大鹿小鹿从此路过!
    每每连跟在她身边的楼兰都会抿嘴一笑,而那一笑造成的后果便是管羽国上上下下的女子,无论老的少的,未婚还是已婚女士都争相表白来了。
    苏小鹿很郁闷,相当的郁闷。她知道她家的楼兰长的好看,甚至可以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是她也得承认红莲此人也绝对只应天上有人间哪的几回见?为什么大家都不追着红莲反倒追着楼兰来了?
    照顾苏小鹿起居的小侍女听了她的问题,给了她一个看白痴的眼神,“我们的红宫是大家的,谁也别想抢回去,但是楼公子就不同了,他只是小姐你的心上人嘛!但是你们又没成亲,那就证明我们这些人还是有机会的。”说着还重重的点了点头。
    苏小鹿砰的一下脑袋嗑在了坚硬的梨妆台上,导致的结局是苏小鹿在第二日与楼兰火速成亲,婚礼简简单单,因着双方都没有父母,也省了拜高堂,简单的彩礼过堂,红莲自然是做了见证人。
    洞房也早就有过了,这一环也理当省去,谁知楼兰却难得深情了一回,把她紧紧箍在怀中,“什么都可以省,就是这不能。你别想逃。”
    但是谁都没有提起那件事,仿佛大家都心知肚明般,或者从内心深处是排斥的,恐惧的,惧惮的。
    每天的大鱼大肉大补特补并没有把苏小鹿的身子给补到圆润,反而越来越清瘦,红色长衫下的骨架羸弱不堪。一头白色银丝遮遮掩掩总让人看不清她真正的情绪,偶尔她会对着天空发呆,想着很多的事情。前世今生,或者还有来生。
    撇头便能看见咫尺坐着的楼兰,她每次总会拿出帛锦让他刺绣画,看到绣的有点次的就拿出去卖,但是基本上都是被苏小鹿拿过来珍藏着,要她把那样的佳作卖出去于心何忍啊?
    春天一过,夏日也随着缓慢的脚步徐徐而来,暖风垂在身上也格外的舒服,因着体制的改变,夏日对她来说倒不是怎么热了。
    随之而来的战事也如火如荼起来,绍帝亲征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管羽国大大小小的地方,出乎苏小鹿的意外,岛上的人依旧安静的过他们的日子,并没有因为外面的战事而扰乱了他们平静的脚步。东家的李嫂依旧每日坚持来向苏小鹿讨楼兰,西家的王姑娘还是每天一封情书交到苏小鹿手上让她转交给楼兰。
    仿佛,这一切都不会停止。
    红莲依旧在为她打听极地两生花的消息,楼兰每晚还是很晚才回来,身上总会沾上草草叶叶,泥土特有的芳香让苏小鹿格外的窝心。
    何曾,她苏小鹿也成为了所有人眼中的挚爱?
    而停止的,貌似只有她一个人。
    以前还能走出门去到处逛逛,现在连门也出不了了,李嫂的敲门声渐渐消失弥耳,王姑娘的喊叫声会越来越听不清楚,小菊端来的药也越来越苦,苦的胃里泛汁水,绞痛的感觉让她只能拼命的忍,忍,除了咬紧牙关,她什么也做不了。
    小菊的哭声很鼓噪,一切都会在这聒噪中渐渐安静下来。
    苏小鹿曾看到过一则故事,一个苦者对禅师说:“我放不下一些事,放不下一些人。”禅师说:“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放不下的。”苦者说:“可我就偏偏放不下。”禅师让他拿着一个茶杯,然后就往里面倒热水,一直倒到水溢出来。苦者被烫到马上松开了手。禅师说:“其实,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放不下的,痛了,你自然就会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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