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害怕、惶惑,舍不得长安舍不得阿兄,却也在期待着。
她从未遇见过哪个男子像拓拔涉那般,尊重她的一切愿想,告诉她不必改变。
在这日之前,沈然偶然见过林言一面,那日她正在外头排着长队买一家糕饼铺的果子,一辆马车停下,林言从里头走了出来,站定在她身边。
她跟在林言身后那么久,这是他第一回 主动过来同她搭话。
沈然这时候才觉着,这朵高岭之花,好像也不过如此。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将他捧得太高,那些明显得昭然若揭的缺点她全都视而不见,现如今脱了那种状态,便全看得清了。
林言已经听说了她同拓拔涉定亲之事,可他不信这为沈然自己情愿,只当她是被她兄长所逼。
他将手炉往她眼前递了递,示意她伸手去接。
怎料往日里总是含羞带怯看着他的女子此刻只是轻轻掀了下眼皮,缓缓摇了摇头便拒绝了。
他这才开口道:“我替你排着,你且去一旁的茶馆酒楼里头暖和暖和。”
天气冷得呼出口气都是白的,队却长得很,排到她还不知猴年马月,人都得冻僵了。
沈然抬眸看他,觉着有些讽刺。
她道:“林公子若是想插队给表小姐买果子也不必这般纡尊降贵同我说好话,我是不会应的。”
林言瞬间变了脸色,叫她堵得说不出话来。
虽说这话极为孩子气,又显着格外不大方,可沈然说出去之后只觉着身心畅快,像是出了一口恶气般高兴。
说罢也也不排队了,更是不管林言的脸色,转身提起裙角便走。
林言只愣了一下便跟了上来,像从前任何一次她被甩掉又不厌其烦地跟在他身后一样。
沈然不知他的用意,她只是死也没想到林言竟能有今日,她瞬间走得更快了。
她走得快,林言跟得便更紧。
“林公子到底想做什么?”沈然转过身去,面上的厌烦毫不遮掩。
林言被刺痛了一般看着她。
是啊,他到底想做什么?
沈然长相并非绝佳,身形并不窈窕,没规矩没才情。如今他肯主动找她已是放下了身段,她竟开始厌烦?
“我知道你在怪我。”他终是压下心头的躁乱,强作平静道。
沈然一脸莫名地看着他,“我怪林公子做什么,只是我现如今有婚约在身,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可你那婚约是被逼无奈!”
林言第一次在她面前失了控,沈然心觉有趣,压住唇边呼之欲出的笑意正色道:“林公子错了,我是心甘情愿。”
说罢便未再管他,转身彻底离去,
林言愣在原地,没再追上来。
沈然每走一步都是雀跃至极,像踩在云端,轻飘飘的。
说是虚荣心也好,其他什么也罢。她就是止不住地开心,终于不用热脸贴冷屁股,还反扳回了那么一局。
即便现在坐在驶往西域的马车上再想起,她亦是想笑的,连远嫁他乡的难过都被冲淡了些许。
她抹了抹眼泪,低着头笑了。
总归是自己选的,且阿兄说了,可以回家。
只要有家可回,她便什么都不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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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王府,褚沅瑾是一步路也不想多走。她今日站在城门口迎着冷风吹了许久,那种场合人又多,又不能叫沈长空当众抱她背她。
这会儿下了马车看着朱红的大门,她只觉腿酸。沈长空先她一步下了马车,拉开了车帘朝她伸手。
褚沅瑾高高站着,小脸垮着,显然是脚都不想往下迈。
朝他伸直了手臂,细声细气地哼了一声,仿佛在说若猜不中该如何做便不要再见我了。
随着极低的一声轻笑,褚沅瑾一个失重便凌空而起,被拦腰抱了起来。
她顺势环住他的脖子,将脸埋进他颈项,下意识闭上眼睛轻轻蹭了蹭。
小巧鼻头与男人颈侧肌肤摩挲的瞬间,褚沅瑾没看见,他的耳垂泛了层薄红。
即便已经亲近过许多次,他还像最初时的样子,经不住她任何撩拨。
到了衢清堂褚沅瑾才叫他把自己放下,她缓缓甩了甩腿,将目光定到了西边。
说起来,在这衢清堂住了一月余,她竟是从未生起过去西厢房看看的念头。
她在正房住了多久,沈长空便在那西厢房住了多久。
褚沅瑾指了指,“我要去你房里看看。”
沈长空眸光闪了闪,执起她的手便将人牵了进去。
西厢房屋子小得很,一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墙角一张木床也是极小极窄。沈长空又身量高,光是看着便能想象出他谁在那样一张床上有多挤。
定然是很不舒适的。
褚沅瑾背着手走进去,活像个小老太太,一脸认真地巡视了一圈,最后在那张小床旁停下,还俯身在被子上轻拍了拍。
而后端庄坐下,眉眼弯弯道:“住得还不错嘛。”
沈长空蹙了蹙眉,环视了一圈,确认是家徒四壁一点没错。
他俯下身双手撑在床面上,将纤细的娇躯牢牢圈在了怀里,“哪里不错?”
褚沅瑾往后退了退,立马被一掌箍在腰上,往前又拉了回去。
她轻轻咬了下唇,而后伸出手指点了点他下巴,嬉皮笑脸道:“这不挺干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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