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宇尘抄起手边的一张椅子,朝着许潜的脑袋砸了过去。
出乎预料,许潜没躲,直直地挨了这一下,“哗啦”椅子瞬间散裂成了一堆烂木头。
一行鲜血从许潜的头顶流了下来,他满头满脸全是血,头部和胸口都受了伤,这不光没让他虚弱半分,反而看上去更癫狂了。
他伸出舌尖舔掉唇边的鲜血,森白的牙齿浸着丝丝血迹,瞪圆眼睛抓起周宇尘的衣领,手背青筋暴起,手指像是被铸进了钢铁一般,冰冷而坚硬,死死掐着周宇尘的脖子。
很快,周宇尘的脸色变成了一片青紫,瞳孔放大,喉咙里一丝声音也发不出来,似乎下一秒就会被活活掐死。
陈星河挣扎着从地上站起来,捡起一根椅子腿,朝许潜的后背狠狠砸了过去。
“砰”,椅子腿应声断成了两截,许潜被一股蛮力打得往前扑倒。
周宇尘从许潜手上挣脱,喉咙涌进大股空气,一连咳了好几声脸上的青紫才消下去。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衬衫,领口印着许潜的血手指印,又脏又腥,让他恶心嫌弃地险些吐了出来。
突然,他发现陈尚上的一粒纽扣不见了,约是打斗的时候掉了,他在地板上到处看了看,怎么都找不到,抬头问道:“哥,你看见我的纽扣了吗?”
“没有。”陈星河盯着趴在地上几乎奄奄一息的许潜,他看上去已经快要死了,连动一下都很困难,但他知道,这个老怪物没那么容易死。
周宇尘低声喃喃了一句:“纽扣又不见了。”
他有点累了,靠着墙坐在地板上,想起六岁那年,他喜欢穿一件深蓝色的背带裤,因为穿背带裤的小孩很可爱,他希望自己可爱一点,这样说不定妈妈和哥哥就会喜欢他了。
那天是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哥哥故意打碎了周正清送给妈妈的一个花瓶,被周正清拎去关了禁闭室。
妈妈跟周正清大吵一架,打飞了他的眼镜,用花瓶碎片割伤了他。
哥哥在禁闭室,周正清去医院处理伤口。整幢房子只剩下他和妈妈了,他在心里暗喜,换上那件最可爱的背带裤,偷偷跟在妈妈身后,找机会对她卖萌,让她多看他一眼。
妈妈有心事,坐在花园的椅子上,好一会都没动。
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拿了一个小汽车,屁颠屁颠地跑去花园的草坪上玩汽车。
他先是在距离妈妈七八米的地方玩,怕离得太近她一看见他就走了。
然后慢慢地一点点往她身边挪。
他很高兴,他都快挪到妈妈脚边了妈妈也没像以前一样,一看见他就走开。
他学着哥哥的样子,把小汽车顶在自己头上,据他观察,每次哥哥这样都会把妈妈逗笑。
他也想把妈妈逗笑,让妈妈多喜欢他一点。
他穿着背带裤坐在草坪上,头上顶着小汽车,仰着头,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妈妈。
妈妈看着他,不光没笑,反而哭了,她哭得好伤心,他从来没见过妈妈哭成这样,一定是他太惹人讨厌了,妈妈才会看着他不停地流泪。
他把小汽车从头顶拿下来,想去抱一下她,他还从来没抱过她,也没被她抱过。
可惜周正清回来了,他还没来得及去抱抱妈妈周正清就把他拎走了,一边骂道:“你这个讨人厌的东西。”
他哭得眉毛都红了,他太小了,无论怎么反抗挣扎都无法从周正清手上挣脱。
他擦了擦眼泪,看见妈妈站了起来,朝他走了几步。
他从来没在她脸上看见过那样的神情,她看上去有点心疼,眼神像月光一样温柔,不是对哥哥,是对他的!
从那时候开始,他开始观察和模仿哥哥,哥哥喜欢穿什么吃什么,爱玩什么爱干什么,包括哥哥的神态、语气,他都能学得很像,就像把小汽车顶在头上一样。
他知道哥哥在暗中计划杀掉周正清,他连这个也学会了。
从花园草坪离开不久后他发现那件背带裤上的纽扣掉了一颗,他很着急地到处找。
他把整栋房子都翻遍了,一直找了二十多年都没找到。
陈星河走到周宇尘身边,皱了下眉:“你在找什么?”
周宇尘指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一颗钮扣,圆形,深蓝色的,上面刻着可爱的星星图案。”
意识到自己弄混了,周宇尘低声改口:“衬衫上的白纽扣。”
陈星河把自己的手插进口袋里,摸了摸那枚圆形钮扣,指腹在上面的图案上摸了摸,拿出来,正要说话,墙边传来一声响动。
许潜已经无法站起来了,他正在往墙边那盆小雏菊爬去,地上拖出一道淋漓的血痕。
他那双沾满鲜血的手已经够到了花盆,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靠着墙,苟延残喘地吐了几口浑浊的气,把花盆抱在了自己手边。
周宇尘离得近,朝着许潜走过去,脸上带着戾气:“还给我。”
许潜咧着嘴巴笑,一边松开手:“给,拿走。”
周宇尘满眼都是那抹明黄,生怕许潜肮脏的血液沾在花瓣上,那样妈妈就不喜欢了。他毫无防备地弯下腰,朝着那盆花伸出手。
许潜扯了扯唇角,露出渗着血丝的牙齿,眼底爆出卑鄙阴暗的凶光。
“闪开!”陈星河一边出声一边飞速朝周宇尘扑了过去,可还是晚了,许潜用藏在指缝间的陶瓷碎片割破了周宇尘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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