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游咬着她的上唇,含糊道:“我也不知道。”
她意识含糊,胡乱用自己的嘴唇蹭着崔游的,崔游眸色深深:“我好像知道是怎么样的了。”
风过吹乱一池清水,骤起一阵波澜。
姜无芳的头被扣住,有些不舒服,跨-坐调整呼吸。
崔游:“别动。”
“哦……”姜无芳乖乖停下动作。
这下燃起了两把火,崔游松开她,起来也灌了一口葡萄酿,谁知刚入口就觉得味道不对,赶紧吐了出来。
可还是入口了一些,他玉脂般的脸上升腾起不正常的绯红。
他看了一眼姜无芳的样子,原来如此。
他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茶水,才好上一下,可胸-口那一团火总好像若有似无在烧,在摇曳。
他在窗牗的缝隙里看了一眼外面,外头已经落日,前面的丝竹声偶有传来。
“我带你回去。”崔游小声哄道,“好不好。”
姜无芳只觉得自己头脑发胀,昏昏沉沉点点头,眉心紧蹙。
崔游抚平她眉间的骤起,轻笑一声,脱了自己的紫色外袍,将她兜头盖住,抱在怀里往外走去。
*
“哟,这不是崔相公?这怀里的是谁啊。”李璿早在外间,一看到崔游走出来,就狠狠剜了一眼徐恒,走出去笑道。
一时间聚起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李璿想要把事情闹大,上来就要掀开挡在姜无芳面上的衣袍。
崔游避开他伸过来的手,苍白的脸上带有不正常的红色,薄唇轻启,用只有二人能听到的声音道:“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第26章 二十六碗饭 9.10
崔游声量不高, 看向李璿时面上似笑非笑,远处看着,倒像是二人在谈笑, 只有李璿因为距离近,所以看得见崔游眼中的阴鸷与警告。
李璿伸出去的手在空中僵持片刻,还是没有落到他预想的地方, 迫于威压,他不自然地将手缩回。
他上一次见到崔游这个眼神是在楚德被凌迟的那日。
那时崔游刚当上右相,第一件事就是将楚德扳倒。
楚德死的那天是崔游监刑的。
灰蒙蒙的天穹偶有几只寒鸦飞过,空气里均是浓烈的血腥之味。
那个年轻俊朗的右相, 站在风口之中,黑发被风卷起,在半空中缱绻。
灰暗的色彩盈漫他整个琉璃色的瞳珠,就那样弯着眸看着楚德被一刀一刀凌迟致死, 面上也是带着这般笑意。
那时的李璿就意识到这个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危险不容小觑。
楚德在李悫尚未践祚, 仍为大王之时便已经跟着办差。等到李悫践祚, 便是风头无两。
连李晏那一桩事,其实也是经了楚德的手先在暗地里办了的, 否则李悫还不知道要受多少指摘。
在崔游上位之前,所有人都觉得楚德是一座嵯峨巉岩,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一步步将楚德取而代之, 又亲手将这一座山凿穿, 直至全部击碎。
眼下崔游以这种神情看着自己,李璿心中不免升起一起荒诞的念头。
自己有一日亦会如此倒下!
李璿想到这个可能性,面上更带上了三分狠决。
“尔敢如此同孤说话?不要以为你仗着阿耶就能如此放肆。”
李璿也学着他,挂上阴恻恻的笑容。
只是他这个表情太过于明显, 在旁边的人看来就是崔游被李璿找麻烦了。
崔游就在李璿出来的时候他就明白今日的事情是谁的手笔,李璿这个蠢货,浑身上下莫不写满了狂傲自大,想看他出丑的模样。
只是他怀中还有姜无芳,所以他并不豫与李璿在此多做纠缠。
“殿下有空在这里与我白费口舌,不若去看看毅德坊怎么样了。”由于时间游移,崔游脸上那抹红已经染上的眼尾。
李璿闻言面色一变。
毅德坊?他最生钱的一处赌坊私产是在那里!
李璿转头对徐恒道:“还愣着做什么,现在去毅德坊!”
崔游没有再理会这边的兵荒马乱,如珍如宝抱着怀中的人,上了车舆。
*
漫天的黑雾里,姜无芳感觉自己的心跳过速,鼻尖萦绕着一股苦味。
她每往黑雾之外迈出去一步,那黑雾就会往外生长出一寸,牢牢将她困住,永远身处黑暗。
黑雾在她眼前变得狰狞,像是一张要将人拆吃入腹的巨口,她想要逃脱,却感觉脚下黏腻,低头一看,舄履上全是鲜红的血。
黑雾外有熟悉的声音响起。
有爷娘的,有阿玉的,有管家的,甚至有年少时经常爱给自己买冬瓜糖的门房大叔的声音。
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草儿奴,好疼啊!救我!草儿奴!”
她冲出去想将这些熟悉的面孔拉住。
却见回头时,这些人鲜活的面庞迅速染满鲜血,来来回回重复着这些话,然后像一阵轻烟,倏地散了。
她焦急地在原地逡巡,可是这里却好像与世隔绝了一般,永远只有自己的回声,像是永远不会没有人听到她的声音,只能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
只有她一个人了。
不!不要走!
姜无芳的眼泪簌簌而流,沾湿脸颊。
一双带着温度的手蓦地拂上她的脸,鼻尖上的苦味也越来越重,将她拉回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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