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页一页泛着竹木本,仿佛回到了当时怯生生的时候,在本子里藏着个不能开口的秘密。
如果早知道救他的人是贺山亭,当初他就该在贺氏对面的明珠电视台买广告位寻人,大声告诉贺山亭喂我喜欢你。
但他那时不知道那个人就是贺山亭,况且三年前的贺山亭装得人模狗样的,显然不会对幼稚的他有什么兴趣。
他把本子翻到了最后。
满本的不喜欢,只在最后一笔一画将晦涩的爱意书写,写的时候有感而发,过段时间看便不好意思。
宋醉飞快从纸面上掠开视线,准备合上本子时瞥到最后多了一行字。
他看清后捏紧纸页僵在原地,不知道什么时候写上去的,心脏控制不住跳了起来,因为二十四岁的贺山亭在纸上写的是——
二十一岁的贺山亭也很喜欢宋醉。
他胸膛里弥漫出难言的情绪,他以为对方说过去喜欢他是怕他生气哄他玩的,他还在腹诽对方嘴里没几句真话。
那天的疑惑也有了解释,答案早已写在了纸上,原来不止三个月的感情而是三年漫长热烈的感情,因而才会炽热得像太阳。
宋醉垂眼望着纸面上的字迹,慢半拍意识到少年期隐晦的爱意暴露在了白日下,罕见的羞赧汹涌浮上心头,但紧接着被男人温柔的笔迹抚平。
温柔得似是在沉默回应——
十六岁的宋醉听到了吗?
别难过呀我也喜欢你。
第一百一十七章
宋醉心上有个角落像是将要融化的淡奶油,散发着雀跃的甜蜜,足以压下年少时期所有酸涩。
那时没敢说出口的话终于有了回应,隔着三年的时空在说我喜欢你,悄无声息抹平他午夜梦回茫然的遗憾。
他想也没想抱着本子走下楼,然而走到离贺山亭只有两步的时候停住了,生出股不合时宜的近乡情怯。
他当初只是不知道喜欢的人是谁,因为道德底线低所以和许宁在一起也毫无负担,但贺山亭却眼睁睁看着他成了自己侄子的男朋友。
怪不得贺山亭在贺家时对他态度不好,敢情是戳到玻璃心了,但用门撞他头未免太斤斤计较了,要真从一而终也就罢,后面还不是厚着脸皮扮下海男模。
他站在两步外故作镇定开口:“我看到你写的话了。”
他难得见贺山亭侧过了脸。
“还好没那么瞎。”
宋醉发现了对方想哄人的时候比谁都甜,但懒得营业的时候相当讨打。
他今天看在本子的份上不跟对方计较了,别扭得只肯在纸上承认喜欢他,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他想了想,应该也不会承认。
他仔细盯着贺山亭换了话题:“说实话我完全认不出你。”
三年前的贺山亭矜贵温柔,如今他恨不得对方是个哑巴,这到底是社会的污染还是本性的暴露。
大概两者兼有。
没想到男人俯下身凝望着他漆黑的眼睛说:“要我多说话的不是你?”
宋醉对于过去的记忆已经模糊了,只记得有天他随口说了句你多说说话,因为眼瞎的他没人说话太无聊了。
他记得男人低低说了声好,没想到随口的话被对方认真放在了心上,他再见到的阿亭就是嗓音松散的阿亭。
虽然好像过犹不及了,但他心里依然裹着难以言喻的情绪,原来真的会有人把你的每句话都放在心上。
宋醉不想在对方面前哭鼻子,要是老邓知道他当着人哭肯定会从地下抄起鸡毛掸子,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
“那你说要给我的画呢?”
“书架上。”
宋醉走到书架只翻到上次那张画,他意识到这幅画是给自己的,贺山亭喜欢的人从始至终只有自己。
被刻意遗忘的回忆从未被遗忘,多少次他梦到贺山亭温声说给你画,地面上是他撒了一地的油画颜料。
宋醉看着笔触凌乱却色彩漂亮的画,画里的人仰头坐在屋顶上,眼睛里是明亮的太阳。
那是他从屋顶上被抱下来不开心,对方便画他在屋顶上晒太阳,永远存下不满足的画面。
在没多少艺术细胞的他眼里,画画是件毫不费力的事,坐在画板前勾勾涂涂就行了,那时的他根本看不见。
看不见手缠着锁链的男人在怎么努力画他,因为锁链的阻碍悬空的手腕全是刺眼的红痕,但依然认真画着他。
宋醉本以为喜欢一个人会是奶油味儿的甜蜜,空气里都充满着甜,但他心口像有细细密密的刺,扎着他生疼却有只手抚摸他。
他忍不住抱住了身后的男人,他之前不明白亲吻的意义,现在明白了。
就是黏黏乎乎表达我好喜欢你,不知道要如何开口只能用力亲你,一个吻就是一个喜欢你。
他设想里的场景是他亲在贺山亭脸上,因为身高差只能勉强亲在对方的喉结上,脑袋差点撞上男人的下巴。
贺山亭微微凸出的喉结吞了吞,他不想明早宋醉下不了床,把胡乱亲他的少年按在柔软的桌布上。
但少年以为他要干什么主动抬了抬屁股,勾出极为漂亮的腰臀,像是诱人采摘的小玫瑰。
贺山亭亲了下去。
木桌发出摇摇晃晃的吱呀声,先是桌腿在地面上缓缓摩擦再是桌上水瓶的跌宕水声,盖过了唇齿交缠的亲吻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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