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涟从他的身上嗅到了一丝不安。“我倒是想!只是派往西岭城的官员名单尚未定下来……”
“此事拿捏在工部左侍郎的手里,只要稍稍打点,想来不成问题。”他顿了顿,才继续说道。“问题是,我一个两袖清风的五品小官,哪里来的银子去打点……”
“银子的事,殿下不必发愁。”刘邕此次前来就是为了送银票过来。“这是最近两个月铺子的收益,虽然不多,但足够解殿下的燃眉之急。”
童涟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银票,足足有四五千两。这银票的数额不算大,但对如今的童涟来说,的确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只不过,他并未伸手去接。“这不仅仅是银子的事。西北贫寒,去那里可是一件苦差事,你见有谁上赶着往那里去的?”
大多是逼不得已!
要么,是为了能博得一个好的官声,想要入了萧子墨这位帝王的眼。要么,就是在京都混不出名堂,只得另辟蹊径,背水一战。
像童涟这种,迫切的需要找个理由离京的,绝对是鳞毛凤角!试问,为了一个不怎么吃香的差事,却舍得花大价钱去打点,怎么看都觉得古怪!万一叫人生了疑,就不好了!
童涟老谋深算,自然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况且,他在人前就是一副庸碌无为,忠厚老实的模样,家境也一般,一年的俸禄也就几百两,哪里来的银钱去贿赂上峰?
“还是殿下想的周全。”刘邕佩服得拱手称赞。
童涟摆了摆手,这种恭维他早就听腻了。“你想个法子,让名单上的那些人主动退出。工部缺了人手,想要出京就方便多了。”
刘邕恭敬地应了。
*
京郊,张御医墓地旁边的草棚子已经撤了。骆英在这里守了七七四十九日,也算是偿还了张御医的救命之恩。
西戎使臣找上门来,他正准备起身去后院收拾药材。外头黑压压的,一看就是要下雨的征兆,可不能让那些宝贝药材给雨淋湿了!
给张御医守完孝,他并未急着离开京都,反而在一家驿馆落了脚,成了回春堂的一名坐诊大夫。
没人知道他的身份,萧子墨派去的密探也没有戳破。杀了她固然简单,可萧子墨却另有打算,留了他一条性命。
只要他安安分分的,倒也不会为难他。
“国师?”西戎使臣还以为眼花看错了,愣了好久才认出他来。
骆英不咸不淡的冲着来人点了点头。
“真的是国师!”使臣激动不已的上前。许久没有骆先生的消息,他们还以为他早就不在人世了呢!
骆英不着痕迹的往后挪了一步。“我不是什么国师,只是一名大夫。若是来瞧病的,先在这里稍坐片刻,若是别的事,恕我不能奉陪。”
西戎使臣惊愕的张了张嘴,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国师,大王听闻您在北冥出事,可是从未放弃,一直在找寻您的下落!若大王知道您还活着,定会喜不自胜……”
“我说过了,我只是一名大夫。”骆英冷淡的说道。“我要去后院收药材了,尊驾请自便。”
说完,便大步的进了后堂。
西戎使臣好不容易见到骆英,又怎么会轻易的放弃。只是,这里到底是在北冥,他不敢有太大的动作,怕给骆英惹来麻烦,只好耐着性子等他出来。
这一等,就是小半个时辰。
等到骆英洗干净手回到坐诊的屋子,外头已经淅沥沥的下起了雨。
西戎使臣竟还在!骆英的脚步微微一顿。
“国……骆先生。”使臣见他脸色不好,只好临时改了口。“不知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骆英回过神来,不慌不忙的在桌案后的椅子里坐下。“没什么打算,行医问诊也不错。”
“先生待在这医馆也太屈才了!”西戎使臣舔了舔嘴角,继续游说道。“如今的西戎百废待兴,正是需要先生力挽狂澜的时候。大王需要您,西戎的百姓也需要您……”
“我早就没了那份雄心壮志,你莫要再劝了。”骆英九死一生,早就看淡了名利,如今在回春堂做一名看诊的大夫,日子倒十分的安宁。
他不想再卷入阴谋诡计的旋涡里去。
西戎使臣见劝说不下,只得另想办法。“对了,我来回春堂,是想找人去给我家公主看诊的!”
“公主?”骆英两耳不闻窗外事,对他口中提到的公主一无所知。
“福顺公主,鹰王霍屈之女。前些时候被封了公主,送往北冥和亲。不曾想,到了北冥竟有些水土不服,病倒了……”西戎使臣脑子转的很快,眼波流转间就编造好了一条谎言。
骆先生既然是大夫,定不会放着公主不管。只要将他骗去客栈,之后的事就变得简单多了。
第638章 两不相欠
骆英何其的聪明!
便是虎落平阳,但该有的警惕还是有的。
西戎使臣是个什么打算,他心里清楚的很,尽管没有太大的恶意,但他早就绝了回西戎做国师的念头,他的计划注定不会得逞。
“公主身体不适,大可以请宫中的御医看诊。”他语气平静的说道。“某医术平平,恐耽搁了公主的病情。”
西戎使臣没想到他戒心如此之重,一时间有些懊恼。但他也知道,这在市集上动手并不明智,只得耐着性子与他周旋,随便买了些安神的药丸就离开了。
回到客栈之后,他少不得要将今天的遭遇与其他人说起。
得知国师还活着,几人的反应都跟他差不多,显得异常兴奋!
如今的西戎,在遭遇了几次变故之后,国力早就不如以前昌盛。想要再创盛世,需得有国师这样的智者辅佐。
问题是,骆英似乎并不愿意回西戎。
“国师定是身不由己。”其中一人分析道。“北冥皇帝已经得知了国师的身份,定然不会轻易的放他离开!”
“想要在北冥的地盘悄无声息的将国师带走,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人摇着头感慨。
“那也要试一试!”
“对,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要助国师一臂之力!”
几人越说越兴奋,几乎要忘了身在何处。
苏承宁巡逻到门廊下,便见几位使臣聚在一处说着些什么,神情激动,不能自已。他几不可见的蹙了蹙眉,这些人莫非在密谋着些什么?
“苏将军!”婢女从公主的屋子里出来,见到苏承宁,慌忙的躬身行礼。
一声苏将军,让那几位使臣警觉了起来,适时地闭了嘴。
苏承宁淡淡的扫了那些人一眼,朝着福顺公主的屋子走去。“听闻公主近来没什么胃口,可有请大夫看诊?”
婢女跟在身后两步的距离,小声地答道:“公主怕是吃不惯这边的吃食,若是能有些牛羊肉就好了。”
苏承宁倒是没考虑到这些,愣了一瞬之后,便差人去将客栈的掌柜找了过来,让他在吃食上多多费心。
“有劳老丈了。”苏承宁冲着掌柜的拱了拱手。
掌柜的哪里担得起他这一谢,慌忙摆了摆手。“将军折煞小的了,这本就是小的应尽的本分。”
苏承宁叮嘱完,便将他打发了下去。
公主的屋子,苏承宁不便进去,只好将手里的药瓶递给婢女,让她拿进去。“这是去疤的药膏,每个四个时辰涂抹一次。”
他话不多,但却心细如发。
婢女道了谢,拿着药膏匆匆的进去禀报。
福顺公主其实早就听到了苏承宁的声音,可到底男女有别,不好出去相见。看到婢女奉上的药膏,她如何能不动容。
“苏大哥……”福顺公主喃喃的念着。
婢女见主子伤心落泪,都不知道该如何相劝。她们本就是临时调派到公主身边伺候的,与公主不甚熟悉,根本就猜不到主子心中所想。
“苏将军就在外面,公主可要召见?”婢女抿了抿唇,硬着头皮问道。
福顺公主迟疑着,久久没有开口。
她在北冥人生地不熟的,也就认识苏承宁。奈何两人身份有别,又处在两个不同的阵营,瓜田李下的,容易被说闲话。
苏承宁救过她的命,她不想连累他被人说三道四。
“还是不见了。”福顺公主红着眼眶说道。“你出去替我向苏将军道声谢。”
能够被来保护福顺公主的,没几分玲珑心思可不行。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她早就看出公主跟苏将军之间似乎存在着异样,可两人皆是守礼之人,从未做过愈矩之事,她一个婢女倒是不好插手。
于是,恭敬地福了福身,转身去了外面。
苏承宁得知公主已经歇下,心中微微失落。“既是如此,便让公主好生歇息。”
说罢,转身去了别处。
福顺公主站在窗户后,看着他的背影离去,难过的吸了吸鼻子。
*
苏承宁回到国公府,便被国公爷叫去了书房。
“听说,你近来与那位福顺公主走得很近?甚至还替她出头,向陛下要了女卫去保护她,你到底想做什么?!”国公爷一见到人,二话不说就板着脸训斥起来。
苏承宁掀起袍子,噗通一声跪下。“儿只是不忍救命恩人被人苛待。”
“她救过你,你也救过她,你们早就互不相欠了!”国公爷低吼道。他从来不曾想过,这个向来懂事的儿子竟会做出如此失格的事儿来!
定是受了那公主的美色迷惑!
显然,苏承宁并不认同这一说法。“父亲从小就教导孩儿,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儿行事素有分寸,并未做愈矩之事。”
“你还敢狡辩!”国公爷气恼的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都惊动了陛下,还叫没有愈矩!”
国公爷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他的那点儿小心思!
他这个儿子,最是不通人情。好不容易在这上头开了窍,心仪的却是敌国的公主,这要是被旁人知晓,指不定怎么质疑苏家呢!
苏承宁挺直了脊背,无声的反抗着。
国公爷见他死不悔改,气不打一处来,抬手就打在了他的肩上。“你这个逆子!”
“父亲!”苏承安从外头进来,见苏承宁挨打,少不得要上前劝两句。
国公爷一甩袖子,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瞧瞧他这倔性子,也不知道随了谁!我告诉你,西戎公主的亲事自有陛下做主,你休得掺和进去!”
苏承宁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他难得遇到一个令他心仪的女子,若就这么放弃了,着实心有不甘。可身为苏家人,他很清楚一点,那就是苏家的立场!
陛下不欲纳入后宫的女子,其他世家定然避之唯恐不及!
重生成小叔子的掌心娇 第36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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