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查,便又扯出新案。
原来在近三年间,俞夫人以利用方家势力恶意打压的方式,曾先后胁迫过十余人与之苟且,除此外更有三人因不愿就范,被她害至家破人亡。
此案一出,众人又是一阵哗然,而哗然之余,又带着几分玩味。
这些有钱人,啧啧。
俞家因和方家的姻亲关系,多少受到些牵连,俞老爷正整日烧香拜佛祈求这场火不要烧到俞家头上来,谁知这下又让全城的人都知道了他头顶绿油油一片,自是恨不得咬死俞夫人,更别说再去找她了。
事情到此,便再没人去关心那位俞夫人到底失踪到了何处,毕竟她身上的艳闻可比她的行踪有趣多了。
这两日,全城大大小小的茶馆酒楼街边小摊都在议论方家落败和俞夫人艳史这两件事。
而百姓看热闹,世家却是看门道。
这件事直到最后,各世家也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什么因花楼姑娘引出的大案子,什么宁王闲来无事偶然碰巧,这些不过是表面上走的过场。
那几个花楼女怎么会这么凑巧赶在俞夫人失踪的时候逃出报官?宁王又怎么会突然关注到这种小案?更别说前后不过五天时间,宁王便能将这宗隐秘的大案查的如此详细?证据如此充分?
这根本便是一早便掌握了所有罪证,只是恰时找个时机拿出来定罪罢了。
各世家心照不宣,这整件事,分明就是方家不知如何得罪了宁王,宁王便借此将之一锅端了。
此事之后,虽然其他世家并未受到波及,却也足够让他们心惊胆战。
因为直到此刻,他们才终于后知后觉地想起了立冬宴上,宁王说的那句“许多人私下有什么勾当,你们清楚,本王也清楚”。
原来别人不但清楚,别人连证据也都很充分,只是那些证据用不用得上,何时用的上,便是要看自己的表现。
谁说那宁王病的快死了?
这根本就是一只蛰伏在暗处的狼,一旦被他盯上,非死即伤。
世家们都默默的决定,从今往后,还是低调点,收敛点为好。
慕修宸走进铺子时,几乎每桌人都在讨论这几日的方家大案和俞夫人艳史,更有人在夸宁王殿下为政修明。
他对此毫无兴趣,往堂内看了一圈,没见着钟姚。
找袁嫂子问了才知道,原来缇古娜突然对大雍的服饰感兴趣,钟姚便带她去成衣店了。
这几日要处理的案宗较多,加上方家的案子,慕修宸有好些天没去过露台了,今日有些许疲累,他打算去露台喝喝茶养养神。
推开露台门,却见已有人在这里了。
赫尔斯坐在吊椅上,刚刚泡好一壶热茶。
他与赫尔斯没什么话可聊,便只客气的点了点头,退了出来准备回房去。
转身之前随意往桌上看了一眼,他又顿住。
他走回露台,去墙边的柜子中取出一套白瓷茶具,放在赫尔斯手边。
他笑道:“赫公子用这套茶具吧,你手中这个杯子是钟姚在用的。”
赫尔斯转头看他,蓝色的眼中神色不明,面对慕修宸时倒是没了平日对着姑娘的那股轻佻。
他懒散的撑着头,歪着脑袋打量慕修宸,随性笑道:“有什么关系?我和钟姚是好兄弟,不分彼此,没那么多讲究,跑商时大家都是经常互用水囊的。”
慕修宸面色微沉,顿了下,仍耐着性子说:“如今她是女儿身,我大雍讲究男女有别,食不共器,赫公子还是注意点为好。”
赫尔斯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然后对慕修宸嚣张的笑了笑。
“钟姚反正会和我们回沧莱,何必讲究你们大雍的礼节?”
他端起钟姚的茶杯一口饮尽,然后又将杯子拿在手中细细把玩:“双鱼戏荷青瓷杯,看起来是大雍官窑出来的东西,的确是上上之品。”
“不过钟姚不懂瓷器,更舍不得花钱买这种华而不实的东西,让我猜猜,这是你送给她的吧?”
他将杯子在手中抛了抛:“可惜啊,她分不清好坏,这玩儿在她看来,应该和楼下那些给客人用的普通杯子差不多吧?”
慕修宸只垂眸看着赫尔斯。
好一会儿后,他伸手从赫尔斯手中拈过杯子,缓声道:“无妨,她不需要分清,本就是给她当普通杯子用的。”
他慢慢走到露台的木栏边,随手一扬。
那盏双鱼戏荷的青瓷杯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噗通”一声,落入了潺潺的河水中。
赫尔斯挑起眉,他靠回吊椅的软枕中,抬手鼓了几下掌。
“慕公子果然是富贵逼人,几百两一个的东西,说扔就这么给扔了。”
慕修宸淡淡一笑:“东西脏污洗不净了,自然便要扔了换新的。”
赫尔斯对上他的眼,他也泰然自若的回视着赫尔斯。
片刻后,赫尔斯露出一个和第一次见面时一样的挑衅笑容。
他说:“可是慕公子,不知你可否明白,想要护住一个人,单单有钱是不够的。”
“我听钟姚说你们四年前便认识了,那四年前,你为什么没能护住她呢?为什么会让她背井离乡呢?她受重伤命悬一线的时候你在哪里?她这几年跟着商队颠沛流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
“这几年,可一直是我陪在她身边的,而你,除了这些没用的名贵物,又给了她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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