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单凭一个工匠的证词,哪怕他们心里推断得再详实,也终究没有足够的证据牵出恭王。
夜长梦多,当快马加鞭。
而今日,便是楚滢发了话,借口派人采买些时令果蔬,让游船靠岸,二人换了百姓装束,混在人堆里下的船。
天机军的两位副将,便带人等在城北门外。
“寻个路人问问,”她扬声冲驾车宫女道,“看北门什么时候关。”
就听外面一阵交谈声。
灯会人来人往,颇为喧闹,那被攀谈的路人也是扯着嗓子说话,不待宫女回话,她已听得清清楚楚。
说是今夜因着有灯会的缘故,城门会关得稍迟些,但也不过是酉时末的光景。
“如今是酉正了,”宫女尽职尽责地往车里禀报,“要论时候,那是有些紧了。”
楚滢看了一眼外面越来越密的人流。
“这条长街是往北门的必经之路,如今马车一定是过不去了,看这架势,怕是不到夜深不会散去。”
她望着苏锦,“如果今夜出不了城,让王将军她们空等一夜不说,恐怕事情也要耽搁。”
苏锦沉吟了片刻,终究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连带着找了一个勉强能说服自己的理由。
“也罢,若要在城内找客栈投宿,却也是平添风险。”
楚滢就粲然一笑,牵起他的手,“走吧,还有半个时辰,凭两条腿走那是一定够了。”
如此,二人便下车去,转眼之间,就汇入熙熙攘攘的行人。
这座闲适小城里,任谁也不会知道,他们之间便行走着当今圣上与帝师。
苏锦一边向前走,一边无奈摇头,“当真是太冒险了。等回了京,我必定要到太……”
对上楚滢的目光,话到嘴边,又硬生生拐了个弯。
“到你父亲面前告你一状。”
楚滢就嘻嘻直笑:“正好,我这一顿训原本就是逃不掉的,你告一状,也不过顺道多斥我几句罢了。”
“作何解?”
“你以为昨天我当着人前那样欺负你,回去后会没人告诉我父亲不成?”
她挤了挤眼睛,做了个鬼脸,“他心里可偏疼你了,你看好吧,保管要把我叫去训上一顿。”
见苏锦脸上微红,她一边挽紧了他,一边郁郁嘟哝:“这日子过得,可真是,我要查一件事,竟还得费尽心机躲着她们,做戏给她们看,真是岂有此理。”
苏锦闻言,哭笑不得,只能握了握她的手,以作安抚。
她这个皇帝,终究还是当得受气。
一面是防着刘钰,唯恐她发现什么端倪,紧着去和恭王通气,另一面,也是为防底下朝臣喋喋不休。
她们对私矿一事俱不知情,要是让她们知道,自家陛下这般着紧,要亲自去查什么案子,这解释起来,却也颇费口舌。
因而,合演一出戏,在宫人的掩护下变装出逃,反倒成了各方权衡之下,最为省事的一种做法。
能把一国之君逼到这般地步,也难怪她心里丧气。
正小声说着话,忽地身后让人一推,还没回头,便听那人嚷道:“别挤了,慢些,哎呀,实在是对不住。”
一听便是让人流给裹着,身不由己。
楚滢也无意与她计较,只一把揽过了苏锦,十分自然而然地,就护在了自己怀里。
“没事吧?”她拢着他肩头,声音柔柔的。
苏锦的脸在街边花灯下,像红梅落雪,好看得紧。
他轻轻摇了摇头,“无妨。”
那挤着他们的原是个中年妇人,连连抱歉,楚滢也不想与她为难,只道:“没事,人这样多,也不怨娘子。”
那人却也是个自来熟,闻言就乐了,“听您说话,小娘子与郎君是外乡人吧?”
“嗯。”她随口扯谎,“来走亲戚的,现下便要出城了,这不,正往北门去呢。”
妇人点点头,“哟,赶上灯会这时节了,路可有些不好走。”
大街上摩肩接踵,他们一时之间倒成了同路,就听这妇人兀自絮叨:“咱们定海城是座小城,远不比邻近的江州城繁华。你们既是远道而来,要有空闲,该去那边走走才好。”
楚滢不愿与她多说,只信口敷衍:“好,可惜此行还不得空,若有空一定去。”
不料妇人倒来了劲,兴致勃勃的,“那里都是达官贵人的地方,昨夜里也不知道是哪家,燃了许久的烟花,直映得半边天都亮了,连咱们在这里,都看得清清楚楚呢,真是好生漂亮。”
第51章 灯谜 想赢彩头送给你。
楚滢闻言, 忍不住偷眼去看身边人,就见他微微垂着眼,颊上红得像海棠花色, 招人喜欢得紧。
她抿着嘴,心里乐得不行, 面上却还要装模作样。
“可不是,昨夜我们在城外, 也瞧见了,当真是好大的场面。”她连胡扯也煞有介事,“原来那便是江州城的方向呀?果然是州府, 到底是不一样的, 可算是让我们开了眼界了。”
那妇人听她这样健谈, 越发的热络, 连连点头。
“江州城是繁华热闹惯了的, 不过昨夜这样的排场,说来不怕小娘子取笑,我活到如今这样岁数, 却也是头一次见。也不知是怎样富贵的人家, 舍得这样耗费银两,想来若不是有升官进爵,天大的喜事, 便是哪家老祖宗过大寿,不然轻易哪能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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