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王轻咳一声道：“季宗主找母亲吗？飞鸢，你带季先生回去见母亲。”
    没错，荒王没打算搀和进母亲的感情史，他现在管着几座城的政务，忙得很，完全不想理会长辈们剪不断理还乱的狗血里。
    将麻烦交给母亲亲自处理后，荒王带着属下以#快马加鞭#的速度离开，仿佛慢上一秒就被狗咬了一样。
    城主府，飞鸢带着季书刚来到大门口，穆涟漪便迎了上来，显然她已经收到了消息。
    飞鸢朝她行了一礼后，飞快离开去追自家少主。
    穆涟漪看向季书，谦和的屈膝一礼，不卑不亢道：“季宗主，尊上已在等您，请跟我来。”
    季书看了眼穆涟漪，跟着她朝大殿走去。
    他看着四周的风景，随意说道：“这里的禁制倒是一重套一重，你们尊主还真谨慎。”
    还真是将自己保护的密不透风，至于吗？
    穆涟漪矜持的笑道：“尊主心软，怕我们这些做属下的不中用被敌人袭击，这才布下禁制保护我们。当然也有一方面是为了安我们的心，让我们不必因尊主的安危而提心吊胆。”
    季书嘴角抽搐，用看二傻子的眼神看向穆涟漪。
    息心那死丫头明显是为了保护她自己啊，你居然能扯到她关心属下上？这滤镜是得有多厚啊。
    穆涟漪的态度直接将季书哽住了，剩下的路程他一句话都没说，完全没兴趣跟她多费唇舌，总觉得再跟被忽悠傻了的小丫头说话显得他脑子水很多。
    大殿很快便到了，守在门口的护卫早已从穆涟漪这里得知放行的消息，因而并未阻拦。
    穆涟漪将人送到大殿外后便停住脚步：“季宗主，尊上在里面等候，您请。”
    季书：这场景跟他当初在中千界时听说煦帝要升品仙朝时匆忙赶来一模一样。
    他踩着有节奏的步伐走进大殿内，微微侧头便看到坐在东边窗下品茶的容娴。
    容娴在季书带着整个无心宗洞天飞升时便察觉到了，毕竟他被仙门接应的飞升台就在陌山城。
    若非她掌控法网，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立刻前往接应他，恐怕那装着整个无心宗的洞天早就被大千界法则给碾碎了。
    “老师前来不会依旧找我算账，以报万载前算计之仇吧？”容娴懒散的靠在椅子上，漫不经心说道。
    中千界二人之间的大战结束的没头没尾的，但他们当时确实是暂时放下成见一致对外来着。
    怎么说呢，一致对外完，就该内斗了。
    季书冷哼一声，走到容娴对面坐下，自觉地也给自己添了杯茶：“本座若是找你算账，可不会这么光明正大走进来。”
    容娴把玩着茶杯，意有所指道：“难道老师这次来不是探我的底吗？”
    季书重重地放下茶杯，眸子猛地冷下来，水渍溅到桌子上，形成斑斑驳驳的痕迹。
    强大的威势和冰冷的寒气在大殿蔓延，若是无心宗内的人，早已吓地跪下瑟瑟发抖。
    然而与他相处上千年，容娴早就习惯了他时不时发疯的模样，还有心情调笑：“老师莫非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
    季书深吸一口，看着这糟心徒弟道：“我来是想告诉你，多谢你庇护无！心！宗！”
    他咬牙切齿的说着，前音在前重音在后，莫名给人一种他很愤怒的错觉。
    唔，或许这不是错觉。
    季书心中十分愤怒，又有几分无力感。
    这蠢笨的徒弟，难道就没想过他们可以在大千界#相逢一笑泯恩仇#吗？
    万载前的事情都过去多久了，死去的老熟人骨头都成化石了，他不至于一直追着这点不放。
    虽然在记忆刚复苏时确实很愤怒，但那场有头没尾的打斗已让他不那么生气了，佛宗毁了的小灵山更是让他心情爽快。
    再加上眼前这人虽然是冥王，但事情早已过去万年，且他们当初并未过多交流过。
    容娴作为他徒弟的身份倒是存在了上千年。
    孰轻孰重季书分的很清楚。
    或者说，尽管这孽徒心狠手辣，欺师灭祖，戏多成精，老谋深算……但这也是他唯一的亲传弟子。
    容娴的想法与季书差不多，虽然当年迫不得已坑了老师，但最后她不也救了老师一命吗？在中千界那么多年友好相处，老师带着一大家子老老少少飞升上来，她不也立刻去接应防止无心宗被大千界规则毁了，让老师成为空巢老人了吗？
    二人互相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拿起茶杯碰了下，一口将茶喝尽。
    “陌山城与无生城中间的虚空划分给我，我会在那里折叠一个空间，将无心宗放进去。”季书突兀转移话题，毫不客气说道。
    容娴干脆道：“行，我会吩咐下去的。但这不是送您的，您需要支付的报酬与荒儿谈。”
    季书十分平静的接受了：“我会让弟子前来相谈。”
    他们二人谈起了正事，十分自然地放下了之前的话题。
    这是属于他们之间不用说出口的默契，也就是说，他们之间一起揭过曾经的恩怨，一起朝前走了。
    也算是皆大欢喜……吧。
    直到天色将晚，出门巡视的荒王才朝回赶来。
    他朝飞鸢招招手道：“去发讯息询问下，季书宗主走了没？”他走了我们再回去。
    飞鸢：大可不必躲着人家走，您可是陌山城少主，数座城池的无冕之王，躲着一个刚飞升的新人是不是有点威严扫地？
    似乎看出他在想什么，荒王面无表情道：“季书宗主是母亲在下界的老师。”
    飞鸢一个激灵，脱口而出道：“属下立刻去问。”
    第996章 楼子
    得知季书已经离开后，荒王立刻带着属下回到城主府内。
    主殿内，容娴正盘膝而坐在房内，双手在半年空中结印，整个大殿内一道道纵横交织的法网如同棋格闪烁着金光铺满虚空。
    一颗颗明亮的星辰点缀在棋格纵横交织的点上，如同一方星辰大阵。每一颗星辰都携带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单只是看着便让人有种无法抗拒的绝望，只能被那浩瀚伟力压迫。
    荒王沉默的站在一旁认真看了许久，直到容娴停手，他才回过神来，恍惚发现时间已过去半月有余。
    他恍惚察觉自身道途竟朝前走了一大截，心境也更加坚实，便忍不住询问道：“母亲，刚才那是……”
    容娴收起印诀，拂袖一挥，法网骤然消散，那一颗颗明亮的星辰也逐渐褪去光芒，隐匿在黑暗里。
    她站起身，周围的禁制瞬间消失。
    穆涟漪适时端来茶点放下，便退出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容娴带着荒王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喝了杯茶后，这才解惑道：“那是我炼制的星辰大阵，不过捕捉的星辰不够。”
    她清清淡淡的叹了口气，眉宇间带着浑然天成的忧郁，可怜兮兮道：“之前与季宗主在中千界大打出手，远离了中千界法网规则，去了死星，这才顺手摘了几颗星辰。”
    说起这里，她又是哀叹道：“可惜当时着急与季宗主坑、咳，对付佛宗，这才顺手扔掉一颗星辰炸了小灵山。现在想想真是太亏了。”
    荒王：“！！”人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此时他突然有种慌慌的感觉。
    母亲这么勇的，会不会显得他这个儿子很没用？
    好在他不是一个人，还有难兄难弟。
    “母亲，我回来时，听穆姑娘说您划了一块地盘给无心宗？”荒王问道。
    容娴点点头，一脸怀念道：“季宗主好歹是我的老师，当年在小千界时，我们师徒在圣山无心崖居住了上千界，那里就是我的家。老师在中千界重新创建了无心宗，宗内的弟子大多都是小千界飞升上来的，组建的执法弟子统一都是月卫。”
    她笑道：“月卫可都是我的故人，卖他们一个面子不算什么。”
    她一直都很念旧情的。
    荒王踟蹰道：“那我是否不用派人收税了？”
    容娴诧异看向荒王，嘴角抽搐道：“故人是故人，跟你收税有何关系。税你照样收，有人作乱打死也无妨。反正我也打死过好些故人。”
    荒王：“……”
    荒王从大殿离开后，立即派人去查中千界后续，想知道母亲降临下界后是否又惹了祸事。就这一言不合打死人的性子，她绝不可能只是下去看看。
    果不其然，当飞鸢将中千界发生的情报传来后，荒王直接瞪圆了眼睛。
    他沉默许久后，朝着飞鸢纠结道：“母亲在下界给弟弟留下了一溜烟的仇人，你说那些人飞升后会不会找我寻仇？”
    飞鸢嘴角抽搐了下，提醒道：“少主，尊上在大千界的仇人也不少。”
    荒王大惊：“母亲干了什么？”
    飞鸢：“……尊上分出了一缕意识，出去找人打架，都两月有余不曾归来。听说找尊上麻烦的人都准备去仙帝宫让仙帝出手推衍她的位置了。”
    顿了顿，他补充般的强调道：“那些人找尊上都快找疯了。”
    主要是尊上出门在外的性格实在讨人喜爱，无论男女，只要碰到需要帮忙的，她是不求回报的帮人家，即便最后都帮了个倒忙。
    但那天真烂漫的傻白甜性格简直是大千界的一股清流，很多人都吃这一套，因而在她遇到危险后都拼命的救人，在发现她突兀离开后都红着眼睛得了被害妄想症。
    这病是替尊上得的，他们觉得有人不怀好意绑了他们的小太阳。
    飞鸢接到情报后的表情当即就：“？”
    这问号代表的不是他有问题，而是他觉得那群人都有问题。一个个傻乎乎的，也难怪尊上老逗他们玩儿。
    荒王听罢后，神色严肃道：“将母亲的情报封锁了，决不能让那些人找到陌山城。”
    飞鸢轻咳一声道：“属下已经吩咐下去了。”
    荒王却总觉得心慌慌，一想到母亲才在中千界搞了个大的，他就老觉得下一刻陌山城要炸了。
    而此时，容娴本尊在闭关铺设法网，完善星辰大阵，那一缕意识化身正在外面跟着风楚、冷疏影到处浪。
    集市上，风楚一错眼，跟着的小丫头就不见了。
    她摁住额角跳动的青筋，冷眼扫过呆呆站在原地抱着一包玉简的冷疏影，冷冷道：“人呢？”
    冷疏影眼角抽了下：“我就低了下头，谁知人就不见了。”
    能在他这位第一杀手眼皮子底下溜得如此熟练的，容娴可谓是第一人。
    “那个笨蛋肯定又是碰到需要帮忙的人了，在四周找找。追着她的人很多，千万别让人发现她。”风楚语气焦急的说完，立刻朝着与他相反的方向而去。
    冷疏影犹豫了下，继续朝前走去。
    强大的神识不着痕迹的扫视着四周，没几步他停顿了下来，目光刷的一下看向角落里藏着的人，淡淡的血腥味传入鼻中。
    冷疏影身影一晃，再出现时便来到了血腥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