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非逼着你们给我让座,我就是看你们面善,觉得你们肯定都是好心肠,愿意助人为乐,才想着问一问,能不能借个座儿歇歇脚。
这铺这么老大,你们也占不满,就借个角落给我们娘们稍微坐一会儿行吗?孩子小,占不了多大地方的。”
旁边其他乘客注意到这边的纠纷,也皱眉看过来,等着苏家人表态。
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多照顾下女同志和小孩子是应该的。
崔兰叶冷眼瞧着,总觉得这妇女哪里不太对劲。
这些日子她每天见的人那可太多了,全程围观她闺女给人相面指点的全过程,自认为也有了点眼力。
真正有难处想求人帮忙的,可不是这个做派,不会拿话挤兑他们。
也算不上挤兑吧,反正就是听得人心里头不舒坦,像是谁该着她的,没见旁边人都被煽动得对他们生出意见来了。
这是不是就是闺女说起过的黑心白莲花?
崔兰叶护犊子的心也起来了,又怕自己没看准再冤枉了人,谨慎地凑到闺女耳朵边小声问了几句。
顾戎给买的是相邻的两间卧铺,两边上中下铺全是他们家人。这会儿正是白天,庄稼人不习惯这个点儿躺下,就全挤在下铺里坐着说话吃东西。
那妇女虽嘴上说想蹭个位置坐下歇歇脚,实际上眼神一直往上头空着的铺位瞟,也就引得其他人越发觉得他们家人不讲理,有点占着茅坑不拉屎的意思。
可就像苏盛泉说的,卧铺本就是他们花大价钱买的,还贴上了人情,本意就是想叫自家人舒坦点,这又碍着谁了?
让你借坐是情分,不让是本分,想道德绑架就有点恶心人了。
总不能让他们钱也花了,人情也搭了,结果还没坐舒坦了,自己受着气,专门为其他不认识的人服务吧?
凭啥?
哪怕你好言好语两句呢。
苏元华上辈子开出租,拉的客人那可真是太多了,听到的奇葩事更是数不胜数,像眼前这女人这点小把戏,压根不算啥。
刚才她爹拿来吓唬她奶那些话,还是她说给她爹妈听的呢。
这会儿被人找上来想占便宜,苏元华也没太当回事。
助人为乐她也肯,就是不想出力不讨好,不乐意见着对方得了便宜还卖乖,她犯恶心。
苏元华瞥一眼女人柔柔弱弱可怜兮兮的苦情模样,活像是受到了天大的欺负;
而她腿边俩半大不小的孩子,则躲后头偷偷探头看热闹,四只过分灵活的眼珠子里全是戏谑和迫不及待,还一直往他们小餐桌上摆着的各种吃食上瞟,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这是连他们家自带的吃食,也当做他们的囊中之物了?看来是惯犯啊。
苏元华不屑地微一撇嘴,冲她妈点点头,示意她想得没错,这娘三个还真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值得帮,也不想帮。
火车上人多,没座的买站票的人海了去了,也没见谁硬要往别人卧铺上挤的,都安安分分自己带着小马扎,或者铺着报纸席地而坐,没谁叽叽歪歪抱怨。
苏元华曾经亲眼看见过,有人坐长途车晚上累了,直接往别人卧铺底下一钻,挤着行李包凑合睡一晚上的,也没谁会特意赶人。
换她她也不赶,这种方便她当然肯行的。
苏元华对着自家有些着恼的长辈使个眼色,示意他们稍安勿躁,撩起眼皮又瞅那神情各异的娘儿三个一眼,不紧不慢开口说道:
“你也别跟我这说这些有的没的了,回头好好教教你后头那俩小孩儿,下回演戏别再露馅。
他俩是你亲生的吗?单眼皮的妈生出双眼皮的孩子,还有一个自来卷的,这可都不随你啊,雇来的还是拐来的?
孩子裤腰提得太高,露出里头的尼龙袜子了。这袜子可不便宜,跟脚上打满补丁的旧鞋可不般配。
还有套袖胳膊肘那块儿磨出来的破洞,能看见里头的羊绒衫了。
穿得起羊绒衫尼龙袜,却故意在外头罩件破衣烂衫,还把孩子脸上手背抹得黢黑,头发也理得跟狗啃似的,是想装穷扮可怜?脖子根儿那里露馅了,不是一个色儿。”
苏元华随口指出他们身上几处自相矛盾的地方,不等女人找借口反驳,悠悠然继续说道:
“你也不用跟我找理由辩解,我懒得跟你掰扯。你们是职业扒手吧?专门坐火车行骗的,惯会装可怜。
先拿话术挤兑你们相中的行窃对象,借着周围其他乘客助攻,不得不允许你们近身;再然后得寸进尺,连吃带拿地编故事套话,趁人不备再偷东西。
我猜,你们会硬磨蹭到晚上大家都睡着了再动手?看来没错,俩孩子表情不过关,又被我诈出来了。
不过我不得不夸你们一句,眼光挺毒,挑选目标挺准确,我这确实有油水。”
苏元华捋了捋手腕上的金手镯,这是顾姑婆送给她的见面礼,她妈特意嘱咐她戴上的,也是为了给顾戎还有京城顾家那头的人看,是一份尊重。
苏元华倒是不担心财不露白什么的,有顾戎在身边,这就是个鱼饵,还怕那些人不惦记不冒头呢,来一个捉一个,来两个捉一双。
女人听她这样说,下意识低头去瞧俩孩子。
俩孩子果然一脸惊慌,被她狠狠瞪一眼后,越发瑟缩了,再不见之前眼里的得意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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