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这个时候,海盗犯禁,江南士族备受打击, 臣服朝廷的想法便慢慢冒了出来。
谢家处境堪忧,尤其是前不久沈家那小子率先进京后,谢家就坐不住了。
皇帝似乎看穿一切,于是这个时候南下一道圣旨,给谢家做足了面子,谢箫和再也没法拒绝,于是携家北归。
这种情况下,职位可不就是随便能挑的,谢箫和佩服这位皇帝的手腕。
礼部侍郎其实也不差,可问题是现在的礼部尚书正值盛年,短时间内不像是会致仕的,谢箫和堂堂丞相嫡长子,当年南朝的中书侍郎,总不能现在给一个年纪差不太多的人做副手。
谢箫和想一想都觉得浑身犯恶心。
这么一来,只剩下个国子监祭酒了。
小明王是皇帝的侄儿,又是娶了云岫为妻,不管他与云岫关系如何,在皇帝那儿,谢云岫都是他的女儿,所以小明王前去当说客,确实最好,里子面子都有了。
只是那聘礼…..
谢箫和想了想当初自己给谢云岫亲自拟下的嫁妆单子,不由脑仁疼。
这一顿饭食不知味,谢箫和进了里间喝茶。
苏氏看他满腹心事,便把女儿遣走,自己进来服侍。
“爷,可是出了什么事?”苏氏坐在了他对面。
谢箫和捏着天青色钧窑裂片瓷杯,淡淡看着苏氏,在琢磨着该怎么启齿。
“朝中目前就空了个礼部侍郎,可礼部尚书正值春秋,怕是短时间退不了….”
苏氏闻言立即睁大了眼睛,“这可怎么办,老爷您是什么出身,怎么能去那人底下熬?”
谢箫和面色发燥,也觉得难堪的很。
苏氏一贯善解人意,立马就道,“老爷,可还有别的位子?这个位子委屈了老爷。”
“还有个国子监祭酒,不过那老祭酒还在位,如果真要,也不是不行,需要疏通关节,让人帮忙当说客,我自己强要是不成的。”
苏氏知晓官场的门门道道,连忙点头。
“爷,实在不行,咱们只能舍弃点钱财了。”
谢箫和牙疼地望着她,苏氏跟他之间虽然也有些不太光彩的过往,但她身为妻子确实没得说,这也是谢箫和与她一直恩爱有加的缘故。
一想起自己要打她的主意,谢箫和面子上也挂不住。
但比在家人面前丢脸,也好过在朝堂上被人压制。
“不过,这朝廷官员的口气比我想象当中的要大很多。”谢箫和有意无意看着她。
苏氏里面就明白这里头的意思了。
“妾身进京带了足够的银两,就是以防老爷要用。”苏氏体贴小意道,
“多少?”谢箫和淡声问道。
“两万两银子,够咱们在京城开支的。”苏氏笑着道。
谢箫和眉宇却不见舒展,两万两对于一般家族自然算是一笔巨款,哪怕是谢家来说,也够一到两年开支的,但是谢箫和很清楚小明王要的不是银子。
谢箫和硬着头皮道,“夫人,现银银票五千两就足够…..”
苏氏闻言虽然很肉疼,不过五千两能解决问题也没事,“无妨,咱们金陵和吴郡的庄子进项丰厚,不消半年便可…..”
“还要古董金银首饰之类….”
苏氏顿时愣住,“什么?”
谢箫和长叹了一口气,“你跟女儿的嫁妆都抬来了吧?”
谢箫和很清楚,苏氏入京后就打算给谢莹莹说一门亲事,谁都知道京城世家不如江南富贵,而谢家跟苏家又是江南顶顶富贵的大族。
谢莹莹这出身加上那丰厚的嫁妆,足够让她在京城找到一门最好的亲事。
苏氏既然打了这个主意,那么嫁妆肯定是带来了的。
不然那连着三回十几辆马车里装的是什么?
谢箫和虽然不管这些事,但是心里一清二楚。
苏氏一听提起了嫁妆,顿时眼角直抽,心里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
“老爷,咱们要是送礼,银票不是最好的吗?要那些古董字画做什么?”
谢箫和目光深沉望着她,一字一句道,“对方点名要。”
苏氏倒吸一口凉气,她明白了,南朝文物典章为华夏之冠冕,当年北胡乱华,朝廷南渡,把中原几千年的文物典章悉数带去了南朝。
几百年下来,也纷纷流落到了各大士族手中。
譬如那王右军王献之父子的书法,如今怕是只有王家和南朝士族当中有了。
再有那历代传下来的名画…
苏氏的嫁妆和早给女儿准备的嫁妆里确实也有一些好货。
所以苏氏能明白那些官员打着什么主意。
苏氏哭丧着一张脸道,“老爷,您要银子,妾身二话不说,可要那些古董文物,妾身也没几件,而且都是给女儿压箱底的,这一次进京,妾身也不是什么都带来了,回头还得着人去拿…..”
苏氏嘤嘤啜泣找的各种借口。
谢箫和神色冷了下来,起先他确实难以开口,可看着苏氏把他当傻子糊弄,脸色就不好看了。
“夫人,如果能推,我早就推了,我必是别无他法,才开的口…”
苏氏脸色募的一白,拿着绣帕擦泪的手都在颤抖。
昨日入京,母女俩还在畅想在京城会过得多么舒适畅意,毕竟这里没有谢府的长辈和规矩压着,所以苏氏一早就把母女俩的嫁妆等值钱的全部搬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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