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你的两位客人们来到了你的圣所,这次屋外的季节不是微凉的秋末,而是飘雪的冬季。你和他们站在门口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堆起了厚厚的雪来。你们的脚印留在积雪的小径上,最后印在了石阶上,长长短短。
你取出一把样式与此世完全不同的钥匙,打开了门,侧身示意你的客人们先进门。
他们进门之后就站在了门口,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说话。你知道为什么,因为屋中的一切都还保留着上次欢聚时候的模样,除了餐桌已经撤了干净,地毯,画作,壁炉,甚至连沙发上曾经留下的褶印都没有丝毫改变。
你假作不知,笑着催促他们快点进去,说你已经要冻僵了——这当然是假话。但是梅迪奇一把抓住你的手握紧时,你意识到自己的双手的温度确实是有点凉了。
“谢谢。”你亲了亲他的脸颊,在他有些不自然的、不由望向乌洛琉斯的眼神中,捏了捏他的手。
你示意他们先随意坐,然后便进了厨房。梅迪奇大概是有来帮忙的想法,不过他两次进来都被你直白地劝了出去。“火已经够了,不需要了。”你告诉他。
这次的聚会比先前要简单许多。你用蜂蜜厚厚地涂上后腿肉,在火上炙了一下便端上了餐桌。接着你飞快地用你们带来的糖果和蓝莓烤了个甜饼,又将奶油和面粉倒一起搅了搅,加入蘑菇做了一锅汤。你还用柠檬、鱼、土豆、烤肠还有青豆一起烘烤,等到香味散发出来,刷上油,撒上罗勒,便又成了一道菜。
很快地,你们在桌边重新坐了下来。你启封了先前送给梅迪奇的那瓶红葡萄酒,取出一只天鹅一样的醒酒器,瓶身略略倾倒,便拉出了丝一般细长的艳红酒液。醇厚的液体在与空气充分接触的过程中慢慢开花,很快就绽放出了属于秋日的微醺芬芳。你给他们斟上,微笑举杯:“新年快乐。”
梅迪奇假装没看破你的道歉伎俩,非常干脆地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一瓶酒很快就喝完了。席间,你们叁个人都没怎么说话。你偶尔会询问一些关于阿蒙的近况,但显然梅迪奇很不想多说,每次听到那个名字,他的眉头都会紧紧皱起,显然十分头疼。
你只觉得有趣,虽然还想再逗逗他,但最后还是转移了话题,开始问起了某些坊间秘闻,比如图铎血皇帝的宠妃听说看起来很像所罗门黑皇帝的某一任妻子……
“什么乱七八糟的?所罗门的老婆不是半年前才下葬吗?”梅迪奇根本不屑回答这种问题,“而且你才是最清楚那些隐秘之事的人吧……等一下!”他蓦然瞪大了眼,这个表情总是让你很愉悦:“你……你不会是说真的吧……”
你一弯唇,取出了一瓶灵性之酒,给乌洛琉斯倒上,柔声哄他:“多喝点。”
于是梅迪奇又露出了那种熟悉的警惕之色,比从前还要稍微复杂些。
“你还没说清楚呢,”他挑衅,“你该不会其实根本不知道内幕吧?想要从我这里套取情报可没那么容易,除非你拿自己来……”
“我倒是觉得这些事还挺重要的,毕竟是关于女主人的事,不是吗?”你笑吟吟地反问他,若有所指。
梅迪奇立刻不再看你,也不看乌洛琉斯,只是抢过了灵性之酒一饮而尽。
“想要灌醉的话,这点还不够。”他盯着你端起杯子的手。
下一秒,桌子上堆满了五颜六色的瓶子。
“虽然上次阿蒙做得很过分,但是我又收集了很多。”你笑眯眯地说,“所以不知道能否让大人满意呢?”
梅迪奇望着满桌的酒,笑了,他决定接受你的挑战。
就这样,原本普普通通的聚会就成了拼酒比赛。乌洛琉斯基本不太可能输,因此第一时间就被你俩排挤在了比赛之外,当然,你没有忘记给他留叁瓶,让他自己在一边慢慢喝。
梅迪奇对这个活动表示喜欢,并且很快教会了你在军队中流行的各种拼酒姿势。但他的运气显然不太好,你大概看出来他是想把你灌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运气差极了,满桌的酒大多数都进了他的肚子。
“你可真是个倒霉蛋。”你实在是觉得好笑,对他都有些同情了,却不介意让他输得更多。
梅迪奇不服气地嚷嚷着一定是乌洛琉斯偏心,帮你作弊——可还没等他抱怨几句,就发现乌洛琉斯不知何时早已没了动静,正趴在桌子上沉睡,眉眼安静。
你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了。不需要多说,你便和梅迪奇起身,一同将乌洛琉斯扶进了一旁的卧室,再两人一起出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你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凑近了梅迪奇的耳边。你悄声问他:“你今天还打算守着吗?”说着舔了下他的耳垂。
他下意识地朝屋中看了一眼,接着便在你不怀好意的笑中,一把将你按在了门口的墙上,毫不客气地吻上了你。
他的舌头有力地在你的口中搅动,带起了酒精的残液,不管是你的,还是他的。你们许久都没有分开,气喘吁吁中你甚至感觉到了一种久违了的、几近于窒息的眩晕之感。你开始想是不是你喝得太多了一些,毕竟那是你准备的、最烈的灵性之酒……
梅迪奇显然是有些醉了,或者他根本就没打算清醒。他开始吻你的时候还算热情温柔,但吻着吻着,就逐渐粗暴起来——你并不介意,你在意的是他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停了下来,脸上又露出了那种让人难过的表情。
“怎么了?”你与他分开一点,柔声问他,看他没反应又亲了亲他。
“你说新年了。”他说。
“啊,对。”
他又说:“我给了你礼物。”
“嗯。”
“那……我的礼物呢?”他下意识地想要转开头去,但最后还是强迫自己镇定地望着你。
如果换作其他时候,你会很乐意装个糊涂,直接把自己打包给他,然后就此含糊带过。但是在他极为罕见的、透着醉意的期待与忐忑中,你无法这么做。
你很明白,他到底要的是什么。
“换一个吧,”你沉默了片刻,这样告诉他,“也许以后——但不是现在,不是今年——”
你没有说出要把他刚才给你的钥匙还回去之类的话。但你想,你的话应该已经足够伤人。
如同你今天下午突然兴起的失踪一般,在看到他的第一眼,你就清楚,你吓到他了。他应该找了很久,不然外面披着的皮毛大麾不会那样湿漉漉的。
他很聪明,他其实应该知道自己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就像是一头表现极佳的猎犬,总会期待主人给予一些除了摸摸抱抱之外的待遇,比如登堂入室,比如进入温暖房间,又比如名正言顺地站在主人的身边……
——但是不行。
你非常清楚。至少现在确实不行。你可以觊觎这头聪明漂亮的猎犬,但还不能堂而皇之地夺取。毕竟对他目前名义上的主人来说,这只聪明的大狗还有其他用处,很大的用处——这是你和那位主人之间的默契。不管这位名义上的主人现在是哪一位。
而这些你都还无法告诉他。因为一切都还是计划的一部分。
所以你只能沉默。
梅迪奇不知道你想了些什么。他怔怔地盯了你一会儿,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你的回答,半晌才捂脸低低地笑了起来。
他说:“我明白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东西了。”
“哦?”
“你是个糟糕的坏东西。”他说,十分认真地。
你不由地笑出了声来,以为他喝醉了。你笑着逗他:“你是第一次知道吗?”
“不仅坏,还糟糕。”他强调,“你充满了缝隙、空隙——不管什么东西,总之你是空的。”
你安静了下来。
“我说对了?”他有些醉意的眼中闪烁着幽暗而兴奋的光,“你总是需要什么填满你自己——嘴巴、小穴、眼睛——不,不对,其实最空洞的是这里吧?”
他摸上了你的胸口,按了一下:“你最需要填上的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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