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可以帮我想想。”男人问。
淡淡的酒味飘荡在空气里。
杨惠惠沉默片刻,“客官,一个女人离开一个男人,总归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
“很多原因。”
男人没说话。
杨惠惠吸了口气,“客官做得很好,你妻子离开你,可能是她自己的原因。”
“她从未向我提起过。”
杨惠惠扯了扯嘴角,“或许她提过,而你没重视。”
“她提的要求,我都极力做到。”
杨惠惠抬起眼眸,安静地问他:“死的那个,真的是你的妻子吗?”
景峰点头,“当然。”
杨惠惠笑了一下,“到底是侍妾还是妻子,客官好好想想,这两者,不一样。”
听到她的问话,景峰沉默,片刻才道:“我还没来得及娶她。”
“那你怎能称她为妻子?”杨惠惠反问,“又怎肯定她愿意嫁给你?”
“我们彼此相爱。”
“相爱又如何?你不没娶她为妻么?”
“因为别的原因,暂时没有。”
杨惠惠摊开手,“瞧,你也有原因。”
“我现在愿意娶她。”
“可她已经死了。”
男人陷入沉默。
杨惠惠又拿出算盘算账,低垂着眉道:“两个人分开,或许仅仅因为不合适。”
“哪里不合适?”男人孜孜不倦地追问。
杨惠惠抖了抖算盘,将珠子拨得哗哗响,“性格、身份、地位。”
景峰:“我从未因这三样看轻过她。”
杨惠惠笑,“你确定?”
景峰刚想说确定,脑中忽然划过模糊的念头,一下子愣在当场。
他想起杨惠惠一直以婢女的身份伺候他,自己不高兴了就罚她不吃饭,把她关起来,杨惠惠哪怕不高兴,也不敢真正地发脾气。
这些都是在杨惠惠死去的几年里,渐渐悟到的。
他自认为从未看轻杨惠惠,可所作所为,却并没有平等地看待。待她和待其他的奴婢,没有区别,充其量赏赐的东西多点儿。
“客官,该吃午饭了,请回吧。”杨惠惠表情冷漠地伸手送客。
景峰望着她,“惠惠……”
“客官。”杨惠惠笑道,“我叫刘翠花。”
景峰动了动唇,说不出话。
知道她还活着,他多么高兴!高兴的同时又很生气。
他一直以为杨惠惠死了,为此伤心难过了几年,结果这女人居然骗他!
第一次见她,天知道他多想发火,厉声质问,又想抱着她好好亲吻。
可他心里也明白,杨惠惠冒着烧死的风险假死离开,定然心里厌恶了他,如果态度恶劣,杨惠惠一定会再度离开。
他不能再冒这个风险!
所以,他强忍着满腹疑问,心平气和地接近,试图好好交谈。
然而,她不愿意与他相认。
她这几年过得好不好,为什么还有个孩子,孩子是谁的……他多想问啊。
可面对那双冷漠的眼眸,他明白问出来也不会有答案。
藏在袖子里的手收紧,指甲几乎要扣进肉里。
景峰吸了口气,勉强道:“老板娘,你的脸怎么受伤的?”
杨惠惠神色冷漠,“与你无关。”
景峰还要再问,杨惠惠转头朝小阿牛道:“小阿牛,你出来守着。”
“好的老板娘。”小阿牛拿着本子走到柜台前,杨惠惠起身进入内室。
景峰连忙朝酒坊里追,却听得杨惠惠一声喊:“拦住他!”
小阿牛伸手拦住景峰,“客官,您不能进。”
景峰停住脚步,知道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般强势,深吸一口气,暗暗握了握拳头,“我明日再来。”
走进室内的杨惠惠,贴着墙壁深深吸了口气。
景峰果然认出她的身份,可不晓得什么原因,并没有戳穿她。
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也罢,既然他不揭穿她的身份,她就继续扮演刘翠花。
只要他不喊打喊杀,杨惠惠便可以与之形同陌路。
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井水不犯河水。
翌日,景峰果然一大早又出现了。
这次他没穿丝绸白衣,而是换了身粗布麻衣,头发挽起,还穿了一身平民穿的布鞋。这身儿打扮,和大街上的穷苦人家差不多,然而他俊美的容颜,通身的气派,即便穿着穷人家的衣服也像个贵公子。
“客官,又来买酒么?”杨惠惠掀了掀眼皮。
连续几日的交锋,尤其是昨日景峰的试探,耗尽了她的耐性,连好脸色都懒得摆。
“不买酒。”景峰摇摇头,“听说你们在招长工,我来试试。”
什么?
杨惠惠惊得瞪大眼睛,“你……你应聘长工?”
男人整理自己衣服,微笑,“是的。”
杨惠惠完全不明白他想做什么!
他,堂堂一个皇子,侯府世子,怎么跑来应聘长工?
疯了吗?
杨惠惠不可思议道:“你知道长工要做什么?”
男人点头,掰着手指头说:“帮老板娘搬酒坛子,记账,卖酒,看酒,如有人找麻烦,帮老板娘出头。”
……居然弄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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