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不知，属下只负责自己的事情，具体情况，恐怕只有左大人知道。”
    左和？
    苏月茹知道这个人是莫北辰特意留给她的，只是，却没见到人。
    “左和人呢？”
    那人探了探手，一副“我也不知道”的样子。
    “兴许是左大人知道娘娘要问他些什么，将属下送进来，便走了。”
    ……
    药王谷随处可见名贵草药，有些甚至是千金难求之物。
    一身月白长袍的莫北辰提笔写下一封书信，吹干了墨迹，递给蛮离。
    “若朕出不来，你便带着这个回洛阳。”
    “陛下，您确定不告诉娘娘您的情况么？”
    “如果这是必须要经历的一劫，那朕不希望她替朕多这一份担心，朝中之事我都安排妥当了，若朕此次回不去，你便要金瑶和左和带她离开，你留下扶持牧儿，明白么？”
    “陛下。”
    蛮离有些哽咽，撩了袍子对着莫北辰跪拜了下去。
    他跟在莫北辰身边十几年，却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莫北辰。
    几日来的逼毒和药物浸泡治疗，将他折磨的脆弱不堪，就像是一张绷紧了的脆纸片，一戳就能破。
    “退下吧。”
    莫北辰放软了身子靠在软垫上，方才握笔的手微微颤抖，好容易才紧捏成拳。
    蛮离咬了咬牙，嚯的一声站了起来，双眼赤红，快步退了出去，只是在离开竹屋之后便忍不住低吼一声。
    唐连！我与你不共戴天！
    不远处的竹林里立着几人。
    一袭青色长袍，却日渐消瘦的卫长青，坐在一张竹制轮椅上，推着他的是白芸，身旁跟着一身黑色长袍的西风。
    “不知道他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我相信义父，也相信他不会丢下月茹一人。”
    轻咳了几声，卫长青依旧是那副温润如玉的样子，只是人比之前消瘦了很多，面色更见白皙。
    “能不能熬过，就看今天了，这次得进去四十八个时辰，也是最后一次施针和逼蛊，白芸姑娘，最后一步还得你来。”
    “放心，只要他能撑过刮骨之痛，取蛊这最后一步，我能保证不会有半分差池。”
    白芸点了点头，眼角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说话的西风。
    雪山一行，她几次险些死在里面，若不是西风将她背出来，她早就死不知道多少次了。
    她是救了西风一条命，但他其实早就还清了不是么？
    “两位先生，我们主子请两位进屋一叙。”
    蛮离来到几人面前，对着三人恭敬说道。
    不管以前这三人是什么身份，如今，他们都在为救莫北辰而努力，就值得他更加尊重。
    “走吧。”
    西风接过白芸手中的活，推着人便往前而去。
    “咳咳咳…”
    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一连串的低咳，似乎比卫长青有过之而无不及。
    “还行么？”
    西风冷着声音，虽听不出关心的味道，但这话从他口中说出，已经就是一种关心了。
    “撑得住，单有你们两个在虎视眈眈，我就不敢死。”
    “还能说笑话，看来是没事。”
    卫长青低低的笑了，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瓷瓶，放在他面前。
    “新研制出的，加了点荀龙草和天山雪莲，至少能帮你等会多撑会。”
    “谢了。”
    莫北辰很少与人道谢，此刻他看上去有些苍老，竟生了些白发。
    那刮骨之痛，有几个人能撑过来，并且不叫一声，几乎咬碎一口银牙？
    而眼前之人，足足熬了三十四个时辰，还要再熬上四十六个时辰接着取出蛊虫之后再在药浴里泡上七七四十九天，期间还要接受全身经脉的施针，一个不小心，便会是血脉逆流，爆体而亡。
    “其实叫你们进来，是想嘱托一件事。”
    他看向杵着的西风，眉头微拢，抬手放在唇边又轻咳了几声。
    西风隐隐能猜到，他要说什么。
    “虽然我们算是情敌，但这个时候，将她交给你，却还是我最放心的，你…会帮我照顾好她和孩子的，是吧。”
    “我可以。”
    西风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却让莫北辰哭笑不得。
    这个人谦虚一下会死么？
    “如果你出不来，我会跟卫谷主要一粒忘情药，让她将你忘的一干二净，放心，虽然是你的孩子，但我会当成自己还在来养的。”
    从西风那张嘴里想听到什么好话，实在是他病糊涂了。
    “那就好…如果，如果我出不来，你在三个月后去燕都找她。”
    西风眯了眯眼睛，看向那嘴角微弯的莫北辰。
    连日来的折腾让他失去了往日的气势，却自有一种儒雅之气，他适合黑袍，适合龙袍，适合绛紫色的蟒袍，却不曾想，却也能将这月白长袍穿出另一种味道。
    “我说的是真的。”
    他忍不住出口提醒。
    他不知道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将苏月茹和孩子托付给他的，明知道他对月茹的心思。
    却也正如他所说，交给西风，才能让他放心。
    “我说的也是真的。”
    “你不介意你的孩子叫我父亲？”
    “介意。”
    “但是如果必须这样…咳…咳咳咳…”
    “好，我明白了，如果你在里面出不来，我会按照你说的办。”
    “谢谢。”
    “不用。”
    西风冷笑一声，却带了些苦涩，他以为，他死了月茹就会爱上他了么？
    那个女人，他实在太了解了。
    她会活着，为了孩子，为了自己，会好好的活着，只是她的心会随着莫北辰一起去了。
    所以，他不能死！绝对不能！
    “咳咳…咳咳咳…你不用、咳…不用太担心，相信我义父。”
    “朝中之事我都安排好了，若我出不来，长青，你就放蛮离出谷，他会带着我的消息回洛阳。”
    “皇叔，你、你不必…”
    “我总得做最坏的打算，我想让她等我…哪怕是我死了也等着我…心里只有我一人…”
    可是他不能。
    他知道，只要自己的死讯不带回去，她便不会离开，一直在宫里等着他回去。
    可他也知道，她渴望自由，她不是他养的金丝雀，即使牢笼打造的再豪华，她也不愿意待，如今，纯粹是因为他在。
    若他不在了，他希望，她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