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曼家的幼弟,你还记得吧?”伊绵将手搭在他的手臂上,脑袋凑过去。
若是从前,这等小事,他怎会放心上。但如今伊绵喜欢和他聊各种各样的琐事和八卦,他作为合格的倾听者,自是要拿出精力来迎合,于是对这等小事也上了心。
“记得,不是上回你让孤帮忙,为他在官学找了一个位子?”
伊绵对岑家那位小姐,是当自己的姐妹来看的。自家姐妹求到自己身上,那就是自己的事情。可小女子实在能量有限,于是这些事情都成了太子的负担。
可怜男人每日在勤政殿议事,还要帮她张罗这些幼子入学的小事。
伊绵笑得眉眼弯弯,道,“是呀,听说他十分出息,如今才八岁,会的诗词歌赋就不少了,连学舍的老师也夸奖。”
“一个小男孩罢了,也值得你上心?”男人的长睫毛投下一小片阴影,语气有些微妙。
“我是想着,说不定殿下小时候比这还厉害呢。也不知道你小时候是不是就这么老成。”伊绵咬着唇,眼光澄澈,用纤细的手指戳了戳宁之肃的衣服。
轻柔的触感自衣物上方传来。男人捉住她的手,嗓音喑哑,“别闹,吃饭。”
雨棠在旁边替她布菜,伊绵偶尔动一两下筷子,看起来十分不想吃。
“怎么不吃?不合胃口?”男人正欲让人下去换些菜。
伊绵摇摇头,“许是膳前用多了蜜饯,所以不想吃。”
男人放下筷子,不耐地瞥了身旁站着的雨棠、雨兰两人一眼。两位丫鬟怕得不行,低下头不敢再抬起来。
“孤说过多次,膳前不要吃那么多蜜饯。看吧,该用正餐时便吃不下了。”
“可是师傅做的姜丝梅子糖真的很好吃啊,还在外面裹了一层酸梅粉呢。酸酸甜甜的。”说罢,从袖子里将藏着的余下蜜饯拿出来,小心翼翼打开油纸袋,纤手拈了一颗,塞到男人嘴里。
宁之肃一时不察,有些震惊。女子的指头碰到他的舌头,待拿出来,也只是用手帕擦了擦,并不嫌弃他的口水。
“好吃吧?”伊绵邀功似的,仿佛找到一款好吃的零食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她从前在府里,便是这样活泼么。
男人握紧筷子,眸光深邃,掩了所有情绪。
伊绵没等到他的回答,也不恼,又问,“上午送殿下的迎春花,可有放在书房里?”
男人拧了拧眉心,实在是受不了她这样热络,搅得他心神不宁。
“熏香呢?里面加了乳香,殿下喜欢吗?”伊绵活泼地问,倒是舍得拿起筷子,好好吃一点东西。
宁之肃道,“放了,喜欢。”
伊绵听罢,隐约觉得他语气中有敷衍。就像有些贵女同她说自家兄长一样,总是和做妹妹的不对付,哪怕和平相处,也多对她们喜欢的事物不感兴趣。
若是宁之肃这样,她便是要生气的。
于是女子将头凑去男人的颈间,在裸露的肌肤上闻了闻,看是否有熏香的味道。果不其然,问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男人没有骗她,确实用了她送的熏香。
宁之肃见她这样,猛地抬头,整个身子僵硬,一动也不敢动,女子的鼻息更加明显地扑洒在他的肌肤上,尤其是格外敏感的颈部。
他见伊绵还想再靠过来,丝毫不避嫌,真真是把他当成了坐怀不乱的好兄长。伸手将她的细腕子攥住,“规矩一点,女孩子家家的,像什么样子。”
无奈伊绵早已参透他色厉内荏的本质,吐吐小舌头,扭了扭身子,坐正了不再搞破坏。
突然,伊绵捂嘴干呕了两下。脸色也白了几分。
男人紧张地放下筷子,“怎么了?”双手抚上女子的背,端了茶盏给她漱口。
“没——”还没说完,又是一阵干呕。
可她什么东西也吐不出来。
伊绵太瘦了,病得太久,又吃不下太多,风稍微大一点,都会被吹走似的。
宁之肃体谅她前些日子看太医看得多,如同泡在药罐里一样,稍稍有些放任她在膳食上的疏忽。
大约,是酸的东西吃多了,又不好好用膳,胃部不适。
伊绵从母胎里带着弱症,哪怕一个小小的毛病,也比旁人遭罪。
男人心里泛疼,攥紧指尖,止住了将她拎过来抱在怀里的冲动。
伊绵起身,脸色恹恹,一下面对面坐在了男人身上,两只莹白的藕臂搂在男人脖颈,小脑袋靠在男人肩膀。
“有些难受。”
宁之肃紧抿嘴唇。她若是说难受,那可能相当难受了。
“请太医好不好?”不怪宁之肃这样小心征求意见。
伊绵因着之前治疗她失忆的事情,喝了许多不见效的苦药,还被摁着针灸过。罪受了不少,那段缺失的记忆丝毫想不起来。
于是女子真的生气。即便想不起来,也不影响生活,何苦非要看太医。
她听着太医两个字就生气!
是而男人这样问,她毫不意外地摇摇头,发缕蹭在男人颈间痒痒的。宁之肃阖眼,将她抱得稍稍紧了些。
伊绵突然意识到这样不规矩,抬头,盯着男人肃然的脸问,“我们这样是不是太没规矩了,看其他女子也不对兄长这样的。”何况,男人只是半个兄长。
宁之肃艰难地点点头,嗓音哑得不行,“大概是……有些没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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