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皓达把自己在大学生活中遇到的鸡毛蒜皮的破事一一分享:某些舍友勾心斗角排挤人啦;同学为了抢奖学金挨个请客吃饭啦;有人为了向老师要绩点想方设法拍马屁啦;还有学生会和辅导员那些破芝麻烂谷子的脏事……
击碎了高三学子们十二年来被灌输的“考上大学你就解放喽”的梦幻泡沫。
校门就像天门,严严实实地把少年人锁在乌托邦中,教给他们应试、刷题的无用技能,到时间了,一脚把人踹出去。
——“啊?怎么踏入社会?之后往哪儿走?结婚生子还是拼事业?不知道啊,你自己看着办吧。”
成千上万意气风发学子,一朝闯入期盼已久的新世界、新天地,最终撞了个头破血流,迷失于寂寥的灯火霓虹之中。
于是自打朱皓达在班级里散播消极情绪、弄得人心惶惶,渐渐的,下课后,教室中不再有呼朋唤友要去操场上打球的声音,上课时也不再“兵败如山倒”睡趴一片片……仿佛有一枚警钟悬在众人头上,只要你稍有懈怠,就重重地敲一声:还玩!考不上好学校,考不到大城市,走不出江都这个小世界,你就完蛋啦!
明晁听闻此事,曾私底下找朱皓达聊过。
他很想委婉地转达这个新学生,说不必把高考看得太死,考试失利,也不是说你这辈子就完蛋了……可他自己一个人独处时,转念一想,现实社会中,不就是这么一条血路吗?没有别的路可以走。
班会上,明老师只是重重叹口气,三分同情、三分怜悯地心疼自己的学生:“你们也不用太紧张。还有一年时间,高考是长跑,放轻松。”
周二上午最后一节是体育,体育老师人高马大,人称“陈三米”,常常大手一挥,提前五分钟下课,让自己班的学生率先冲入饭堂排队打饭。
辛成英把饭盘放下,起身去寻找谈莺莺的踪影。
宋敬原对面坐着一个戴眼镜的同班同学——由于体型偏胖、肤色偏白,脸上一点肥肉蓬松柔软,眼下又因常年熬夜刷题有两枚重重的黑眼圈,他有一个“熊猫”的外号。
熊猫同学正紧张兮兮地往嘴里扒饭,腮帮子鼓得像松鼠,路拾萤看不下去:“大哥你慢点,人家是饿死鬼,你是噎死鬼,没人跟你抢。”
熊猫头也没抬,含含糊糊地回他:“我赶着回去写作业。下午不是有数学课?中午先把小测订正了。”
他两口把狮子头塞进嘴里,然后冲二人摆摆手,颤颤悠悠地滚远了。
饭堂位置常年告急,熊猫一走,朱皓达眼疾手快坐下来。三人打了个招呼,朱皓达若有所思地问:“我听说,你想报招飞?”
路拾萤筷子一顿:“对。国庆假前估计就能初试,体检过了也就差不多了。”
“你有把握?”
“差不多?”
朱皓达挑了一筷子米饭:“哦……那也挺好。你成绩刚过一本线,正常走普通类可能只能落到二本,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学校。但是空军招飞,还能获得清北或者北航的学籍。毕业了,双学位,又分配工作,确实划算。”
路拾萤哪想过那么多,一时间没跟上朱皓达心里的算盘,反倒是宋敬原冷不丁地出声:“他爱去哪去哪,想干什么干什么,清北还是二本又有什么所谓?”
朱皓达敲了敲铁饭盘:“哎,你这就不聪明了,‘分数最大化’嘛!难道你真愿意一辈子待在江都这种小破地方?要啥没啥,什么年代了,商场里还尽是些不入流的杂牌子——甚至高仿!你像北京,三里屯、朝阳大悦城,都是奢侈品店,你再想想上海,寸土寸金的地方,那得多气派?”
朱皓达嘴快,滔滔不绝地教育道:“人嘛,就是得往高处走,我没听说谁愿意止步不前,待在原地等养老的。世界那么大,只有往上走,看见的才更多。顶级学府里的学生,年纪轻轻就能跟着常青藤或者G5的教授做项目搞研究挂名字,出国深造谈论的都是最一流最前沿的信息和资源,而那些普通双非一本的呢?可能上课就是打游戏,考前抱佛脚,到了大四,要么考研,或者找工作,到时候只能回老家,守着一个小饭碗朝九晚五,人生一眼望得到头,那多没意思?”
“不是我势利,也不是我功利,但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啊。社会地位和什么挂钩?要么成就,要么财富。成就从哪里来?知识;财富从哪里来?资本。信息社会,资本是什么?说白了还是那些东西:资源,人脉,交际圈——怎么获得?你不是富二代官二代,没人给你牵头,只能去一个地方找——学校。”
朱皓达指着路拾萤:“就比如拾萤——他要是去二本学金融,考研都费劲,到时候只能回去干房地产销售,合适吗?而他要是能进空军招飞,一表人才的,退役了转业去民航当机长,年薪几百万,又有镀金学历,那想娶什么样的老婆、过什么样的生活,选择权还不都是在他手上?”
朱皓达话匣子打开了,没过瘾,还要继续叨叨,幸好辛成英领着谈莺莺过来。
“说什么呢?”辛成英问。
朱皓达抬眼,一下却瞧见宋敬原一副面无表情的冰山脸。不知为何,他本能觉得宋敬原对他抱有敌意,于是顿了顿:“没什么,瞎聊呗。”
辛成英说:“介绍下,我女朋友。谈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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