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兴二年冬十月七,蓟城举义,曹彰失了根基,败退至涿郡。马超引兵杀入幽州,声势浩大,在鲜于辅等幽州势力的拥簇下,很快便收服了幽州全境。
而此时的曹军,却是无力反攻,邺城无援兵,曹彰兵马不足,只得暂据涿郡、渤海间,有且战且退之势。
马超夺得幽州全境,正是意气风发之时,即欲旋踵南下,直逼河北之地!恰在此时,一封自弘农而来的诏令却是捆住了马超手脚!
当马超在幽州大杀四方的消息源源不断的传到弘农中军大营时,众将士闻之皆振奋不已,唯独刘征却是十分的平静,部下众人莫知其意,随军的中书令荀彧却是看出了端倪。
是夜,中军营中,中书令荀彧帐内,沮授夜访。
“近日幽州捷报频传,众将士皆为之振奋,然陛下独无喜色,令君可知其意?”沮授有所不解,先来问询荀彧,他知道这普天之下若说谁最能懂陛下心思,那就非荀彧莫属了!
当执戟上报沮授来访时,荀彧已然知道沮授来意,因此早早撇去了侍从,帐中只余二人。
听到沮授问话出口,荀彧面露深意,随后招呼沮授近前,二人促膝而坐,方才言道:“公与兄岂不闻功高震主,尾大不掉之理?”
沮授闻言不禁愕然,旋即疑问道:“令君此话实在叫人费解!若说功高震主,恐怕马孟起尚在张文远、赵子龙、徐公明之后吧?为何陛下不担心其他人功高震主,却独独会对马孟起如此担忧?”
“因为皇后姓马!”无人在场,荀彧倒也不忌讳,当着沮授的面直言道。
其实沮授并非不知,方才故做疑太,也是为了探清荀彧是何态度。却没想到荀彧根本没有犹豫,脱口而出,便说出了其中关键。
“是啊!汉室四百年来,外戚之患始终不绝于朝堂,此一节叫人不得不所有顾虑!陛下有此心思,也是着眼于社稷长远。”
无论是荀彧还是沮授,都不会以为刘征是心胸狭隘才对马超生出芥蒂,甚至二人都不觉得这是一种芥蒂。因为这无关于私事,纯粹是出于公心。换做是任何一人处在刘征的位置上,恐怕也会有所疑虑。
“近日来幽州捷报频传,甚至大大出乎意料,马孟起如此强势,陛下日渐忧心,你我当思为君分忧才是啊!”沮授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担忧神色。
荀彧就等沮授这一句话,当即言道:“我有一策,可解此患,只是尚需帮手,公与兄可否助我?”
沮授当即首肯,毫无迟疑。
第二日一早,点卯之后,荀彧当众进言,请求改授马超为镇北将军,行督抚幽州诸军事,于此同时,命大单于刘豹携匈奴部众退出幽、并,以免兹扰边郡。
众将多有不同意者,然而荀彧列举匈奴历代寇边故事,极言匈奴久在汉境,恐生变故,以此为由,力劝刘征下令匈奴退兵,只叫马超收聚幽州人马,暂守北境。
帐中众将多有不解者,虽然荀彧言之凿凿,但更多人还是处在疑虑之中。就在这时,沮授站了出来,对荀彧的提议表示了支持。沮授在军中颇有威望,中下层不少将校见沮授也同意荀彧的提议,于是也纷纷表态支持。
荀彧代表谋士群体,沮授则是军方部分,二人统一了意见,很快支持荀彧提议的人便占据了上风。
当荀彧开口提出这番建议时,刘征心中已然有数,自始自终,刘征都未曾表露任何个人态度,只是询问众人之意。
于是最后刘征接受了“大多数人”的意见,当即决意改授马超为镇北将军,同时命大单于刘豹携匈奴部众即刻返回草原,非经允许,不得擅自入关!当然,名义上是要刘豹即刻回大漠整顿匈奴内务,严防有人趁虚而入。
刘豹自然是求之不得,接获命令之后,毫不犹疑,便向马超告辞。马超也接获了命令,虽然不情愿,却也无法阻止,只得任由刘豹带着匈奴大军离开。
匈奴人离开汉境之后,马超手中的兵马便只剩下收拢的幽州兵,以及鲜于辅、鲜于银兄弟等幽州本土部曲势力,还有不少闻马超威名来投者。当然,即便只是这些人,加起来也足有两三万,有这两三万人在手中,加上坐拥蓟城,马超倒是不必担心曹彰反攻。可是如此一来,马超却是再也无法南下。
当初自并州东进之时,马超的任务便是夺取幽州,如今任务倒是完成了。刘征虽然没有命令禁止马超继续南下,但从这一番调兵遣将来看,意图也再明显不过了。
马超心中颇有怨言,自然会想要知道究竟为何会有这么一道命令,如此一来,弘农中军大帐荀彧进言一事就免不了要传到马超耳朵里。
“文若就不怕马孟起将来嫉恨于你么?”众人散去之后,刘征问荀彧道。
毕竟是“众意难违”,马超肯定是怪不到刘征头上来,不过首提此议的荀彧定然是要被马超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
故此,刘征方有此问。
荀彧淡笑一声道:“这不正是为臣之道么?荀彧不过是尽了一个臣子的本分罢了!”
古往今来莫不如是,君上有不便之事,正是臣下用命之时!难就难在臣下是否能够察觉到君上的不便,难就难在臣下是否愿意为君上消除这不便。而荀彧做到了。
话不能说的太明白,听到荀彧的回答,刘征不禁长叹一声道:“知我者,文若也!”
此事就此不提。
马超失去了南下的实力,这并不意味着刘征是自断臂膀,因为幽州已经拿下,这就已经足够打开缺口!
荀彧又进言道:“如今曹操失去幽州,河北诸郡必然震悚!其优柔犹豫者将不可计数!当此之时,正是我军全面出击之机!务必极限施压!只消打开一处阙口,便可形成溃堤之势!曹操将旋即可灭!”
简而言之,趁热打铁!
刘征知晓了荀彧之意,不禁莞尔一笑,随即言道:“看来司马仲达是命不该绝呀!”
荀彧的意思无非是要趁这个机会极限施压,然后从曹军内部寻找突破口。这个提议其实只有一个选项。
驻守涿郡、渤海的是曹彰,驻守洛阳的是夏侯惇,驻守河内的是夏侯渊,只有驻守井陉口的司马懿不是曹家人。
要想策反,从曹军内部打开突破口,无疑便只有司马懿这一处。
而要策反司马懿,自然也就意味着要放过司马懿,拉拢司马懿。因此刘征才说“司马仲达命不该绝”。
“也罢!过往之事便让他过去吧!即刻替朕拟诏,招降司马懿!”
荀彧正要动笔,刘征又道:“还是朕亲笔吧!”
于是刘征当即手书一封,另附皇帝授职诏书一份,一并快马加鞭送往了井陉。
这边刘征的亲笔信和诏书刚刚送出,荆州又来消息。
陆逊得到了孙权的极力支持,无论兵马钱粮,尽其所有!于是发兵集结于庐江,自寻阳西进。刚开始确实经历一番苦战,但很快便攻破了刘备军的下雉、鄂城,只有张飞坚守西陵,尚能勉力支撑,然而情势已然十分危险。
北面刘征、曹操激战正酣,刘备已知这是孙权倾尽全力一击,自己已无抵挡可能。
诸葛亮勉力维持,鏖战二月有余,还是被陆逊突破了江夏防线,时局越发吃紧。
无奈之下,刘备只能再次向刘征求援。
这会儿送到刘征手中的正是刘备的求援书信,信中将极言荆州形势危险,请求务必给予援手,否则荆州不保。
然而这一切正在刘征预料之中,荀彧看过刘备来信之后,不禁抚须笑道:“荆州之事,诚如当日在长安所料!孙权逼迫日近,刘备能够支撑到如今已属不易!”
“当初预谋,是要刘备放弃荆州,依文若所见,刘备当真舍得荆州么?”刘征笑问荀彧道。
荀彧也淡然笑道:“如今状况,已经不是刘备舍不舍得之事了!木已成舟,荆州落入孙权之口已成定局!刘备唯有携众突围北上,只此一条路!别无他途!”
“倒也正是时候!陛下已夺得幽州,眼下正是大举进攻曹操之时!刘备虽是败军,但其部下还是颇有些战力!此刻北上,正好与陛下合攻曹操。想来那刘备北上之后无所依凭,心中必然惴惴难安,如此则唯有戮力建功,以博得一线生机!”
荆州是刘备的老巢,没有了荆州,刘备就成了丧家之犬。一条丧家之犬,要想活命,自然得在主子面前好好表现!不只是刘备,刘备手下的人恐怕也都会这么想。而这,正好激发了刘备军的战斗力,对于攻破洛阳,必然是好处多多。
至于荆州,刘征与荀彧早有定案,一旦孙权夺去了荆州之后,即刻命韩暹自秭归出兵挑衅,只叫吴军不得安宁便是!同时李恢已经安定交州,可命其自交州出兵扰孙吴后方。
孙权大战方罢,正是元气耗竭之时,从两线骚然,孙权一时之间将难以恢复。
汉兴二年冬十一月,刘备正式弃守荆州,迅速收拢残部人马,汇合襄阳,刘关张三人合兵一处,走南阳突围北上!待冲破程普阻截之后,刘备仅剩人马不足四万,与其在荆州鼎盛之时,已经十去其七!
常山井陉,司马懿一语退却徐晃之后,双方倒是停战了不少时日,徐晃也没有贸然进攻,一直在等待时机。司马懿斩杀了原常山守将韩范、高蕃,眼下是坐稳了常山军统帅之位。
幽州被马超攻占的消息最终也传到了常山,司马懿闻知消息之后,并没有感到多意外,这其实早就是他意料中事,唯独令其稍有些吃惊的是这一日来的太快!
“将军!时局似乎颇为不利呀!”中郎将耿纪叹息道。
司马懿回头看向耿纪,露出一抹奇怪的微笑。
“耿将军似乎话里有话呀?”
耿纪见司马懿一下子便看出了自己心思,急忙摆手道:“没……没有他意!”
司马懿却是干笑了一声:“耿将军不必紧张!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驻足云盘山顶,司马懿举目西望,北风凛冽,吹得人战战兢兢,而此刻,司马懿表面虽然平静,心中却是十分忧虑。
他当然知道时局艰难,曹魏已经陷入了困境,自己该如何脱身于这困境之中?司马懿当然也可以不管不顾,一檄文书直送徐晃大帐!改旗易帜何其简单!可是真这么简单么?
至少对他司马懿是绝不会这么简单!邺城之中,司马懿兄弟八人皆在曹魏,其父司马防被曹操牢牢的控制在手中,除非他愿意做一个不忠不孝之人,那样或许能够求得一线生机,可是活着被人戳脊梁骨,这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呢?
刘征的密信百转千回,最终还是送到了司马懿手里。
司马懿对刘征的字迹记忆尤深,一看便认出来这是西帝刘征亲笔手书。对于司马懿个人而言,这一份手书那就是免死金牌,有了这份手书,司马懿不但可以免去一死,甚至还可以保证将来的荣华富贵。
但是司马懿也不得不面临一个痛苦的抉择,若要接受这份手书,他就必须放弃父兄亲族!
寒冷刺骨的北风抵不过司马懿心中的纠结,直至暮色降临,司马懿终于叹息了一声,回到了山下大营。
中郎将耿纪再被召入帅帐内,入账之后,耿纪环顾了一下帐内,面露诧异之色,因为帐中再无他人,除了自己和司马懿。
“将军?将军召末将何事?”耿纪一脸疑色的问道。
司马懿看了看耿纪,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我有一言欲问耿将军!”
耿纪抬头看了一眼司马懿,不禁困惑道:“不知将军要问末将何事?”
“耿将军以为曹刘谁胜谁负?”司马懿一言既出,耿纪顿时更加慌张。
“这……这……末将不懂将军此言何意。”耿纪不知道司马懿到底是什么心思,他可是见识过司马懿如何杀了高蕃、韩范,他可不想步二人后尘。
司马懿笑了笑,“耿将军不必忌讳!此间只你我二人,你应当知道,我要的是如实回答!”
耿纪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咬牙下定决心道:“末将以为魏王大势已去!末路不远!”
耿纪以为自己免不了要被司马懿啊斥责一番,不料司马懿却笑道:“甚好!甚好!有道是识时务者为俊杰!耿将军既然看的清楚这时局,想必也定然想过自己的后路吧?”
司马懿此言一出,耿纪慌忙答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耿纪不敢有二心!”
“是不敢还是不愿啊?”司马懿突然作色逼问道。
这不敢和不愿一字之差,二者之间可就天差地别!
耿纪一时语塞,不禁看向司马懿,竟忘了回话。
司马懿看出了耿纪心中的疑虑,又突然松弛表情,淡淡笑道:“良禽择木而栖,古之至理!耿将军不必自困。”
“罢了!罢了!我也不跟你兜圈子了!你看看这个吧!”说罢,司马懿将得到的刘征的亲笔信和诏命递给了耿纪。
耿纪看罢之后面露惊疑神色,“这……不知将军是何打算?”
耿纪是何心思,司马懿其实早就已经看穿了,若耿纪真是铁杆挺曹,此刻恐怕早就已经跳将起来。而现在耿纪还能平静的问出这句话,这就说明耿纪早就有了反水的打算。
司马懿神色转而忧郁,一时接连叹息不断,走到耿纪身旁,轻拍耿纪肩甲道:“魏王大势已去,你我之辈又何必枉送性命?如今有此良机,不可错过!你可愿改弦更张?”
耿纪一时还对司马懿略有怀疑,怀疑司马懿这是在诓骗自己,于是选择了一个稳妥的答复:“一切俱凭将军决断!末将愿追随将军!”
这样一来,就不同担心这是司马懿的陷阱了!反正我是跟着你走的,无论是对是错,总归在一条船上!
司马懿看穿耿纪话中心思,不禁笑道:“耿将军不必多虑,司马懿并非诈你!不过此事只有你可以做,而我司马懿却是做不得!”
“为何?”
司马懿苦笑道:“耿将军有所不知啊!司马懿父兄八人,与族三百余口,皆在魏王手中!你以为我有的选么?”
耿纪不禁默然,换做是他,他也没得选。好在耿纪没有司马懿这样的地位,也没有司马懿这样的家族,更没有司马懿这样的顾虑。
“所以!此事你可以做,我不能做!司马懿不才,不能带领你等建功立业,只能在最后为你们谋一条生路!你可明白?”
司马懿语重心长的对耿纪说道。
耿纪默然良久道:“可是如此一来,将军其实不是自陷死路么?”
“这就是我今晚找你来的原因了!”
司马懿于是将自己的谋划与耿纪和盘托出,耿纪边听边点头不止。
“如此甚好!眼下恐怕也只有这个办法了!但愿将军能够逃过此劫!”耿纪最后诚心的祝愿司马懿道。
二人夜中合谋,第二日耿纪便被调往前线换防。
三日后夜深,中郎将耿纪反水,打开寨防,引徐晃入内,攻入云盘山曹军营地,司马懿携百骑仓惶出逃!徐晃一夜拿下云盘山,云盘山守军很快不战而降。
十日内,徐晃趁势拿下整个常山!全军挺进河北!
幽州失陷,对曹操已经是一个重大打击,还没缓过劲来,常山败报已经送到邺城!这一下可是彻底动荡了起来!
而在此时,更令曹操头疼的消息再次传来!张任、庞统、郭淮引军强攻河内,刘征亲率大军掩向洛阳!更有荆州突围的刘备,正在急攻洛阳伊阙!
汉兴二年冬十二月,刘备率先攻破洛阳伊阙关,杀入洛阳,随之,刘征大军踏破函谷关,也全军杀入了洛阳!
镇守洛阳的曹军上将夏侯惇誓死不退,陷入重围,一时四面楚歌!
北邙山下,营帐星罗棋布,漫山遍野,寒风吹起旌旗猎猎!
辕门外,三人驻足,居中者身材略矮,腰间佩剑,满面风霜,眉头微蹙,似乎心事重重。居右者身长九尺,面如重枣,长髯垂胸,手持一柄青龙偃月刀。居左者身长八尺,腰阔十围,虬髯横须,臂如粗柳。
站在刘征大军辕门前,刘关张三人竟不约而同的想起了十七年前那一幕。河南中牟,也是辕门外,也是兄弟三人,从那一刻起,兄弟三人真正的踏上了这一段曲折的征途。
时光荏苒,岁月穿梭,如今三人身后已经跟着数万人,然而此刻的心境却远不比十七年前!
十七年前是意气风发,十七年后,却是一身疲惫。
刘备转头看了看关羽,又看了看张飞,情不自禁的抓住了二人手臂,不免一声长叹道:“是为兄连累了二位兄弟!”
“大哥,快别这么说!”关羽最易心软,尤其是看到刘备这般颓丧模样,更是不忍。
张飞性格直爽,却也不免叹了口气道:“事已至此,终究是要面对的!我等三人既然结义,自当同进同退!顶不过是以死谢罪!活这一辈子,我张飞也不枉此生!”
“走吧!”
“走吧……”
三人一齐迈步走进了辕门,在军校引领之下,三人终于来到了刘征的中军大帐,三人自觉的解去了兵刃,又自己卸下了铠甲,只留一身单衣,这才迈步走进帐来。
中军帐内,两班文武在列!虎贲卫士环布四围!各个横眉怒目!都盯着刘关张三人,恨不得将三人生吞活剥一般。
大帐之上,刘征端坐其上,看到刘备走了进来,刘征脸上的肌肉不由得抽搐了一阵,眼神中杀机暴涨,旋即又平静了下去。
“罪臣刘备,拜见皇帝陛下!”
刘备入帐后恰与刘征四目相对,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灌透刘备全身,使得刘备不由得低下头颅,当即跪伏在地!关羽、张飞二人紧随其后,也跪在了刘备左右。
场面安静了许久,没有人说话,没有人出声,甚至没有人动,好似空气都已经凝固了一般。
好一阵之后,才听到一个如雷之声响起。
“你有何罪?”刘征紧咬牙关,冷冷的说道。
刘备深吸了一口气,迟顿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臣有犯上作乱之罪,有不忠、不仁、不义之罪……”
刘征心潮澎湃,热血翻涌,真是恨不得挥剑上前,将刘备千刀万剐!即便如此,恐怕也难消刘征心头之恨!理智终究是战胜了情感,刘备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备,刘征自然也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征。
“既知罪孽深重,何不自戕谢罪?”刘征冷喝道。
刘备稍稍抬起头来看了看帐内情形,这才道:“罪臣自思罪孽深重,虽一死不足以谢罪,故抗志戮力,只求有朝一日能为陛下当牛做马,以恕罪孽!”
“呵!说的倒是冠冕堂皇!还不是怕死?”刘征不留情面的斥道。
面对刘征的怒斥,刘备不敢有任何不满之意,却也并没有惶惶如犬。
“陛下说的是!普天之下,当真不怕死的人,只怕是没有。太史公有言,人固有一死,却又鸿毛、泰山之别!罪臣既已铸下大错,更不愿鸿飞羽散,如此才是真正万死难赎!是故愿以余生苟且,竭诚以报陛下,以稍解心中愧疚!若诚能助陛下一臂之力,则罪臣幸莫大焉!”
总之一句话,活着才能赎罪,死了便毫无意义!
刘备的话也不能说没有道理,但从他嘴里说出来,总让人觉得有些别扭。
理虽如此,刘备态度也做的十分诚恳,不过刘征却是不会轻易相信刘备的话。到这这种时候,还能真信别人的话么?除非是个傻子!
刘征已经不是当年的刘征,在他个人心底或许还有是非对错之分,但在君王这个身份眼里,对错早已经是无足轻重之物。
刘备手里依旧有兵马将近四万,而且都是百战之卒!刘征知道刘备惺惺作态,如此坦诚的承认自己的罪责,其实是有恃无恐。
当然刘征也可以杀了刘备,灭了他的四万人马,可是这对现在的刘征而言,无疑是得不偿失的。
智者不应该做得不偿失的事情。
“陛下!此番攻入洛阳,楚王功不可没,还请陛下三思!”
这种时候,正是荀彧出来圆场的时候,沮授也随之附言。
刘征颜色这才稍缓,深吸了一口气后,刘征对荀彧、沮授点了点头,随后对刘备道:“曹将夏侯惇尚在洛阳城中!你若真有心赎罪,三日之内,献上夏侯惇首级!死罪可免!”
刘征当然不会那么傻,方才故意盛气凌人,其实不过是为了最后这一句话!
夏侯惇死守洛阳城,想要强攻,必然会有不小的损失。如今将这任务交给刘备,若刘备真能拿下洛阳城,取下夏侯惇首级,刘征倒也可以不再与刘备计较。同时也可以预见,想要取下夏侯惇首级,刘备的四万人马怎么着也得损失过半!
如此一来,刘备也就是一只拔了牙的老虎,死的活的又有什么区别?
经历了这二十年来的生生死死,睚眦必报早已不是刘征的性格。
刘备接了刘征的命令,无异于一道生死状,弟兄三人心里都清楚明白,洛阳城就是他们的投名状。
于是,在刘关张三人的合力强攻之下,在付出了过半的伤亡之后,洛阳城告破!关羽突入城中,一刀砍下了夏侯惇首级!
第三日晚,夏侯惇首级摆在了刘征面前……
于是,刘征废除了曹操立的幼年天子,降为公爵,自此,东西两帝时代结束。
又下诏剥夺了刘备楚王王位,改授归义将军,当然,也封了侯,同时明诏饶恕了刘备过往罪刑。
随后,刘备被命令带领剩下不到两万的人马前去攻打兖州、青州。
攻下洛阳,夏侯惇战死,河内立刻便陷入了死地!
刘征在洛阳整肃大军,旋即挥军渡孟津,北击夏侯渊。
夏侯渊原本想要死守,在曹操连番催促之下,最终撤入了魏郡。
而此时,徐晃已经杀向了邺城!
大势已去,譬如江河决堤,一时泛滥成灾。
汉兴三年春三月,刘征横扫河北,率军将曹操围歼在北海!
汉兴三年秋七月,刘征起两路大军南征,趁孙吴元气耗竭,尚未恢复之际,一鼓作气,于是年冬击败孙吴,饮马富春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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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五百二十七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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