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最毒妇人心啊,晏云清希望他好,又不希望他好。
于是,她抱歉的朝他笑笑,“晋卿,算了吧。我们走的不是一条路,身份更是云泥之别,该断则断,当舍即舍,应离就得离,为君者,当理智冷静清醒决绝,不可感情用事,不可率性而为,这是你教我的呀。”
她一点一点甩开了他的手,冷漠清醒理智决绝一如他当日。
我在最好的时候得到过你,在最恰当的时候失去过你,爱过,恨过,挣扎过,厌恶过,释怀过,我的青春没有被辜负,我在最好的年华,有幸得到过你独一无二的偏爱。
我也曾那么肆意张扬热烈俗气的爱过一个人,我不后悔,但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看着那矜冷清贵,向来欺霜赛雪,高不可攀如神佛的人,如今被情绪所左右的模样,晏云清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
“你难过什么呀?嗯?”
“失去一切的是我,你什么也没有失去,一切都如你所愿啊。”
“我不喜欢看你难过的样子,你是运筹帷幄的谢晋卿,他们尊你为太子爷,有人尊你为神祗,你怎么可以难过呢?”
“谢家下一代领航人,c市的太子爷谢晋卿,就得理智清醒,断情绝爱,让人高不可攀。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掌权者,真的,谢晋卿,很好很好。”
第57章 :
伤疤还在, 就说明还没有完全愈合。
今天,晏云清当着他的面,将自己过去的伤疤一一揭下, 伤疤之下,血肉皆已自愈,完好无损, 揭去伤疤,从此过往了无痕。
她放下了。
可是他呢?
情感与理智在彼此拉锯, 炽热的情感在心间奔涌, 冷静理智的思维在脑海中拼命维持秩序。
他该如何?
谢晋卿明显感觉到自己眼前出现了两条路, 一条是他一直以来都贯彻落实, 有完整规划的康庄大道, 一条是布满云雾晦暗不明的狭小走道。
命运看似公平的给了他选择的权力,可是, 他真的可以选择吗?
“谢家下一代领航人,c市的太子爷谢晋卿, 就得理智清醒,断情绝爱, 让人高不可攀。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好, 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掌权者,真的, 谢晋卿,很好很好。”
你看, 她总是最合他心意的。
总是,为他作出最正确的选择。
万千苦涩被他尽数咽下,他抬眸最后看了她一眼,认真仔细, 贪婪又绝望。
晏家云清,冰雪聪明。这是他为自己选定的妻子,唯一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从小到大,甚至余生所有荣光,他都愿意与她共享。
因为,她是他自幼就见之欢喜的存在,同样也是他长大后权衡利弊的选择。
如果无意外,他们该是琴瑟和鸣的。
她与他,本就该是天生一对。
如果,无意外的话……
看着眼前人阴郁苍白的脸,听着她温和无奈又带着自嘲笑意的声音,谢晋卿无法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明明应该是骄傲明艳,张扬似火,会哭会闹会撒娇,被众星捧月捧着手心里的小公主啊。
为什么会这样?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疑问刚刚冒出,他就明白了答案。
她是……因为他啊。
沉重的悔恨几乎将他彻底压垮,名为理智的那根弦几乎岌岌可危,可他,却只能强行咽下苦果,将错就错。
谢家继承人谢晋卿,就该运筹帷幄。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既然已经选择了那条路,那就永远别后悔,别回头。
不然,之前所做的那些,又算什么呢?
他贪婪的看了她最后一眼,随后闭眼阖眸,胸中郁气连同那再次被他舍弃的情感一同吐出,丢弃无用的情绪,深埋不可追忆的感情,藏匿好所有不符合继承人谢晋卿的东西,他再次睁开眼,眼中无悲无喜,一派清明理智。
又一次,被舍弃了啊。
何时才能真正看到,这无悲无喜清冷淡漠的神,染上无边欲色,跌下神坛,如凡人般深陷红尘挣扎痛苦呢?
谢晋卿一如既往的想用卡补偿,这一次晏云清拒绝了。
你看,这天之骄子做久了,补偿人都只会用这一种方法。
前尘已清,该往前走啦。
基层,尤其是最最底层的村里,琐事颇多。
如果说曾经的晏云清是雄心壮志想要在基层作出一番事业的,如今也都消磨在这些日常琐事里了。
人居环境整治。
短短六个字,需要做的琐事就太多太多了,尤其是整治鸡鸭鹅。
以前提起农村,不都是想到家里养着鸡鸭鹅,田里种着水稻小麦,油菜花田里,野蜂飞舞嘛。
结果,现在居然是土地由村里统一招标发包给种田大户承包种植,村民只要在家等承包费分红就行了,最多也就是弄点小菜园,长长日常吃的蔬菜和榨菜籽油的油菜籽。
田没了也就没了吧,反正有承包费,不用种田了倒也轻松,但是现在,说到要整治鸡鸭鹅,一律不许养殖,这谁能同意?
平日里家里儿子女儿带着小孩回来了,不都得杀鸡宰鹅的弄点硬菜,平日里也靠那鸡蛋鸭蛋打打牙祭,都是吃个方便。
现在一句话,不许养了。
这刚刚抓回来的小鸡仔,还没有养成的半成鸡鸭鹅,可怎么办?
哦,村里同意收购啊。
一问收购价,小鸡一律十块钱一只,成鸡一律十块钱一斤……鸭子和鹅也差不多。
都是家里用稻子喂的草鸡,就这个价?顿时,村里就吵翻了天。
“你们也可以给其他村的亲戚朋友养,我们这个收购,全凭自愿,你要是觉得不划算,也可以自己杀了吃掉,或者放冰箱里冻着。反正就一条,村里不准养鸡鸭鹅,我王兴国做事,不留后遗症,这段时间是收,假如收购结束了,我还在村里看到有鸡鸭鹅在外面瞎跑,直接弄死,一分钱都不赔!”
“我也不给酸话你们说,这个整治先从我们村干部党员家先开始,河东从姜家开始,河西就从我家开始,我家没养鸡鸭鹅,那就从我爸妈家开始。”
说完,王兴国就让村队长从四个组里挑了几个有空的当杂工,开始从河东一家家走,处理鸡鸭鹅和鸡窝鸭棚。
晏云清知道王兴国嘴上虽然说的狠,其实这几天基本都和村民做好思想工作了,尤其是党员干部的,一家家跑着做思想工作,挨了不少骂,才终于疏通了。
“小晏,你把账记好啊,那一户,几只鸡鸭鹅,应该赔多少,都算好了啊,这个不能出错。”
王兴国不放心的又叮嘱了一遍。
“嗯,我知道的。”拿着笔记本站在称重量的干部身边,一旁还有王兴国和几位老支书,每一笔账都是几人一起核实好,晏云清才敢记下。
说起来姜春景的政治觉悟还是不错的,在这件事上居然没有闹,反而挺支持的,这倒是让晏云清有些诧异。
“一个个的,都想当大官呢,想往上爬呢,自己作秀别拉上我们一起啊。”
在拆除姜家鸡窝的时候,人群里隐隐有些酸言酸语,晏云清回头瞥了一眼,说话的是一位老党员的家属,看到她回头看她,顿时就不说了。
经过上次的谣言事件,现在村里的几个话多的女人,对晏云清都有点心怀畏惧,尤其是她接手金炉村的账务后,看到她面上多多少少都带点笑。
毕竟村里钱打进卡里,可不像公司每个月固定时间打。什么时候打卡,全看会计什么时候把账做好了,把打卡名单弄好了,有空去银行了,才行。
这若是惹恼了她,一句忙,领导还没签字呢,最近没空,做名单时把你忘了,没打你的,拖你个三四五六个月,你又能怎么样?
姜招娣这段时间似乎精神状态还不错,没有了之前的癫狂,只是木木呐呐的,像丢了魂一样。
晏云清问了姜春景才明白,原来许建华和她到底还是离了,之前姜招娣为了讨好许家,贴补了不少,现在可以说是血本无归。
“痴呢,现在好了吧。”
姜春景叹了口气,可终究也还是自己的女儿,再怎么气,也不能把她撵出去。
至于她以后……谁知道呢。
这一个月来,晏云清除了去渔金村村部弄统计站的人口普查前期准备工作:房屋普查绘图工作,就是一直跟着王兴国,在金炉村搞人居环境整治,从拆除旱厕到清理鸡鸭鹅,再到拆除破屋倒墙,一个月下来整个人黑了一圈,要不是有防晒,怕是就要成为小黑土豆了。
不过,这一个月的努力还是有价值的,现在的金炉村说不上是焕然一新,但也算是干净整洁,过目之处,不见垃圾。
“今天顾书记和党委班子成员还有各村支部书记会一个村一个村的检查评比,我们渔金村的重点就在金炉村,王支书,小晏,你们俩个多留点心,别出什么乱子。”
一大早关支书就去镇政府,跟着大部队统一出发了,沙溪十七个村、社区,今天一天跑下来,肯定个个都要吃点苦,今天太阳还有点毒,热的人心烦,这个时候若是哪个村出了什么差错,查出来什么问题,怕是没有好果子吃。
大概下午三点的时候,顾书记一行人就考察到了隔壁村,下一个就是来金炉村。
“小晏,你去商店搬两箱水,一会儿发给他们。”
村里道路都安排人清扫过了,河里的水花生浮萍什么的,也一大早安排人打捞干净了。
“好的。”电瓶车去搬了两箱水放大会堂,渔金村的几个干部都在路边等着领导来,过了一会儿,先来的是苏镇长和李代文。
两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问了才知道,两人分管的另一个村,因为还有旱厕鸡窝,被顾书记骂得狗血淋头,支部书记说了几句推卸责任的话,直接被当场免职了。
“我给了你们多长时间弄这个了啊?你们一个个的全不重视,一个个都想着敷衍我啊?行,你们不换思想,我就换人!”
书记的这一顿火,让渔金村的干部全都提起了心。
支部书记都能说换就换,更何况是他们呢。
过了一会儿,一辆大巴车开了过来,浩浩荡荡大概三四十个人下车开始往这边走,苏镇长他们连忙迎上去,晏云清也跟着大部队走,由关支书在前面介绍目前渔金村做了哪些整治,顾书记等一行人一边走,一边看,看完一些小巷道,又沿着金炉村的主干道走了一个来回,终于在大会堂附近停下,面色渐渐缓和。
“去把水搬过来吧。”王兴国小声提醒了晏云清一句。
“行,好的。”晏云清点点头,思量着自己一个人大概搬不动,就拍了拍林然然的肩膀,喊他和自己一起搬。
可是林然然只是对她笑笑,完全没有帮忙的意思,王支书那边又催了,看他没有帮忙的意思,没办法,晏云清只能自己一个人搬。
从大会堂到书记讲话的地方,只有十几米,但一箱水太重了,晏云清搬的有些吃力,废了一番劲才勉强到达目的地。
顾书记看了她一眼,却没有什么表示,继续说着讲话。
接着,又让渔金村的三位支书,分别谈了谈自己在这次人居环境整治中的认识和不足。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倒是让渔金村的全体干部,包括苏镇长和李代文,都松了一口气。
至于晏云清?
她只知道手腕和胳膊这会儿大概是废了,酸痛的厉害。
乘风破浪的假千金 第4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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