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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二哈和他的白猫师尊 285. 死生之巅 凤凰燎天日

285. 死生之巅 凤凰燎天日

    随着银镯破裂, 响起一声遥遥凤啼,火舌在王夫人身后笼成莹莹雀羽,刹那间红光迭起, 烈焰冲天!那凶煞暴躁的灵流犹如熔岩奔,涌吞噬万物。
    她站在火里, 抬起素手纤纤,那只手中立即有大片流火聚集涌入,盘斡掌中,嘶嘶作响。
    “怎么回事?!她不是灵力薄弱吗?”
    “薛正雍娶的明明是个学不来法术的女人……她、她到底是怎么了?!”
    薛蒙几乎是悚然地“娘?!”
    姜曦亦上前一步, 厉声道“初晴!快停下!今日之事,你又何至于做到如此地步?”
    已经许久没有人唤王夫人闺中小字了,她被烈火映红的眼瞳中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但很快便消殇不见,她看着姜曦“姜掌门, 我若不做到这一步,你们会退吗?”
    “……”
    “会放过死生之巅, 放过薛蒙吗?”
    姜曦咬牙道“你先停下, 其他一切都可以再说。”
    王夫人摇了摇头“我已被你们挖了一次心,我已躺在丹心殿前死去, 没有第三次了。”
    “初晴!”
    “姜掌门,到此为止了。”
    凤凰长啸,王夫人的衣摆猛地翻飞乱舞, 眼瞳渐渐爬上血红颜色。有眼尖的人发现她腰际处开始散发出橙红色的强光, 透衣而出, 不由惊呼道“那是什么?!”
    姜曦暗骂一声,回头朝所有人喝道“都下山去!”
    “可是事情还没有了结,薛蒙还……”
    “想死你就留着!”姜曦怒道,“这是孤月夜的凤凰天火!!你们要不要命了?!!”
    一听凤凰天火四个字,几乎所有人都在刹那间面如土色——孤月夜高阶女弟子在腰际刺下凤凰文身,于危难时可引爆凤凰天火,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知道归知道,却从来没有人亲眼见到过这种邪火。
    因为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少则毕生修为,多则性命堪忧。
    一众修士急急慌慌如丧家之犬,涌出丹心殿,争先恐后地朝着山脚下御剑而去,方才还剑拔弩张的大殿内霎时不剩几个人留着。
    姜曦还没走,他束发的帛带在风中猎猎翻飞,回眸望向王夫人“……你的灵核根本承受不住。”
    他几乎是有些不解的,眯着褐色的眼瞳。
    似是愤怒,又似悲伤。
    “你那种暴虐灵核,点凤凰天火?你护得了你儿子今天,但之后呢?”
    “我若不爆天火,便连我儿今日安平都无法相护。”王夫人身上的火焰越积越烈,这种邪火一旦点燃,势必爆发,无法熄灭。
    她走上玉阶,站在薛正雍生前笑嘻嘻站过无数次的地方,赤红的眼眸扫过殿内死生之巅的所有弟子与长老。
    “诸位同门。”她敛衽一礼,“正雍生前与我,都已信燃儿临别时所说真相。今日众门相逼,天音阁行事诸多蹊跷。诸君看在眼里,是非黑白,想来心中已有计较。”
    众门人愀然,一双双眼睛都望着这个昔日柔若荑草的女人。
    星火在她的衣袍上溅落华光璀璨,斑驳碎影。
    “死生之巅立派二十余年,未伤无辜,未行不义,哪怕遭毁谤诬陷,亦心中不愧。然而我一力单薄,不能申明真相,还归公道。今日别去,所托有三,望诸君念在昔日情谊,不吝相助。”
    众弟子纷纷垂眸含泪道“悉听夫人吩咐。”
    薛蒙则哽咽着喃喃道“娘……”
    “凤凰天火爆裂后,至少三日不熄,旁人无法近前。第一件事,我希望诸君保全生息,暂离死生之巅,各自谋生。”
    “这……”
    贪狼摇头道“宁守门派亡,不做走狗散。”
    王夫人闻言笑了笑,说“这不是走狗散。昔闻儒风门南宫长英仙长有一句话,所言甚是。”
    她看过殿内的所有门徒与长老,就和以往任何一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一样,那赤红的目光此刻忽然便成了温柔流水,潋滟流光。
    “南宫长英曾言,无论儒风门立派与否,只要世上仍有人守着‘贪怨诳杀淫盗掠,是我儒风君子七不可为’,其门不亡。”王夫人顿了顿,说道,“我拾他牙慧,今日也想说的,也是一样。”
    “夫人……”
    “诸君离去,待真相大白,一切皆有定论时,若仍有心,亦可归于此地。”
    殿内一时无人多言,唯有年幼的弟子们悲伤饮泣,泪湿重衫。
    王夫人道“第二件事,是请诸君莫要与燃儿、与玉衡为难。我信他二人行事是有苦衷,也信燃儿所言并未虚假。”
    以长老为首,众门徒纷纷低头,沉声道“死生之巅门人,绝不与墨公子,玉衡长老为敌。”
    “那,第三件。”王夫人叹了口气,“我恐时空生死门如燃儿所说,不日后将会开启,届时……”
    她顿了顿,似乎一时不明白自己的坚持究竟是对是错。
    但还是慢慢说了下去“届时还望诸君,多多相互修真界百姓。”
    贪狼脾气骏烈,此刻不由怒道“那些反咬一口的畜生,又有何可护的?!”
    “夫人方才不在,根本不知道那些人的嘴脸有多恶心!”
    “下修界那么多人,走狗有,恶人有,善意未必终会得到回报。”王夫人轻声说,“可是正雍当年立派,并非是为了得到赞誉与感激,而是为了不愧对自己的一颗真心。”
    她的眼瞳越来越猩红,腰际的凤凰文身也越来越明亮。
    王夫人站在冲天炽烈的火光里“诸位,这红尘何其广大,公平二字实在太过虚渺。但即便如此,行我仗义,端我丹心,仍是我辈尺寸之身可行之小事。”
    她合上眼,轻轻叹息。
    “所以,如果死生之巅因为那数十个叛徒、因为蒙受了不公,变得一蹶不振,自此视众人性命于不顾,成为第二个儒风门……那才是正雍最痛惜的事情。”
    “我们改变不了恶,也没有一双看破人心的眼。但至少可以做到,别让恶意和仇恨改变我们。”
    王夫人最后微微笑道“愿诸君此生,一片丹心,永志不改。”
    话音落,焰欺天。
    凤凰天火的封印终于彻底解开了,王夫人看似羸瘦的体内源源不断地涌淌出强悍力量,霎时间一股热浪焰流如同山洪决堤,自丹心殿砰地奔出,浩浩汤汤汹涌向前——
    青天殿,舞剑坪,孟婆堂,奈何桥……两座山峰,一池江流,霜天殿,红莲水榭……
    刹那间,尽数被灵火所笼罩。
    这些火焰能识主人意志,对于死生之巅一草一木,皆是裹挟而不烧,就像此刻还立在殿内的那些长老和弟子,虽陷于火海中,却并未被天火灼伤。
    王夫人道“走吧。”
    没有人动弹。
    她便叹气,又催促众人“走吧,还傻站着做什么?快都走吧。”
    反复多次,才陆陆续续有人低着头,慢慢离去。丹心殿渐渐空旷,到了最后,唯剩薛蒙与姜曦二人。
    姜曦最后看了她一眼,转身欲离去,王夫人却唤住了他“等一下。”
    “……你还有身后事要交代?”
    火光中,王夫人脸上的神色瞧起来并不那么真切,时明时暗,时冷时暖。她踌躇良久,似乎在受着某种心底的煎熬,最后她闭上眼,把心一横,轻声道“师弟,你近前来,我有句话,要与你说。”
    此言一出,薛蒙和姜曦都是怔愣。
    薛蒙实在想不到王夫人究竟有什么话,竟需在这个时候单独告诉姜曦的。而姜曦显然也这么认为,他微微眯起眼瞳,不曾动弹。
    他与王夫人虽是同门师姐弟,但后来分道扬镳,已是多年没过私下会面。再加上薛正雍新丧,自己亦是声讨死生之巅的一员——要说提防,他不是没有。
    姜曦道“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吧。”
    “……”
    “你我之间,也没有什么不能讲给别人听的。”
    王夫人见劝不动姜曦,便转头对薛蒙说“蒙儿,你先下山去。娘有几句话,只能说与姜掌门一个人知道。”
    “娘……?”
    “快去吧,这件事与你无关。”
    薛蒙脸上脏兮兮的全是血污,眼泪流下来,冲出一道又一道的印子,他狼狈地抹着面颊,哽咽道“我不想走……你们都在这里……我哪儿都不想走!我只想和你们在一起……”
    “你若不想走,便去霜天殿等着。”王夫人叹息着,“待娘把事情与姜掌门说完了,就带着你爹过去。”
    “……”
    王夫人此刻的脸色已经非常差了,嘴角亦有血迹渗出,她颦眉轻咳,轻声道“蒙儿听话……”
    薛蒙不住地摇头,以手抹泪,却也知道母亲此刻爆了凤凰天火,亦是命不久长,自己不该违逆她的心意,糟践她最后的时间。
    他最终还是离开了,偌大的丹心殿内,到头只剩了孤月夜这同门师姐弟两人。
    薛蒙走后,支持着王夫人的那最后一口气就此散去,她颓然跌坐于华座上,再也没有了方才强自镇定的模样。
    她望着眼前的台几,愣了很久很久,泪水顺着羊脂软玉般的面颊簌簌淌落,而后便开始剧烈地咳嗽,呕血。
    姜曦立在原处,他见王夫人咯血,似乎想上前,但最后仍是没有动弹。再过一会儿,他道“这里已经没有别人了,你想说什么。”
    王夫人咳得厉害,一时答不出话来。
    姜曦见状,眉心紧蹙,阴郁着脸道“你因当年修炼一事,灵核日趋暴虐,后来连继续修习法术都困难,何况引爆凤凰天火?这会要了你的命。”
    王夫人缓过气来,睫毛濡湿,看着台几,眼神有些茫然“是,我知道。”
    火海如潮,淹及了他们却烧不到他们。她与姜曦之间,宛如隔着一重猩红色的海。
    “那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
    “你若无事,我便走了。”
    姜曦等了片刻,见她仍垂目不言,终失耐心。
    他转身欲走,却听到轻轻的一声。
    “师弟。”
    烈焰飞舞,如红尘滚滚。
    “你是很瞧不上蒙儿吗?”
    她没头没尾的这么一句,姜曦心中竟隐有不安“什么?”
    “你在儒风门第一次见他,就与他吵了一架。若非我随后来了,只怕你就要与他动手。”王夫人轻轻叹了口气,“师弟,他性子确实不算太好,但请你看在他与你年轻时这般相似的份上……不要与他计较。”
    姜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侧过脸,问“你什么意思?”
    王夫人没有立刻回答,这片岑寂如滚滚雷云覆压在二人上端,仿佛随时都会暴雨滂沱,天地色变。
    在这沉默中,姜曦蓦地想起了自己青年时的一段往事,他心跳激烈,可脸上的神色却愈冷。他不吭声,指捏成拳,等着王夫人开口。
    “薛蒙……”
    王夫人轻声叹息,却如紫电裂天,惊雷破空——
    “薛蒙,他其实与你很像。师弟,你明白吗?”
    哪怕心里有那么些预知,但当真的听到这话时,姜曦脑内还是嗡的一声,思绪霎时一片空白。
    谁与他像?
    薛蒙?
    那个每次见到他都暴躁无礼,令他鄙薄到骨子里的后生?
    荒唐……
    大殿内死寂,姜曦咀嚼着她的意思,那些尘封的真相犹如玄冰皲裂,层层破开。姜曦面上纹丝不动,但血却已凉透。
    他几乎是有些栗然,又觉得极荒谬。
    他蓦地回身,紧盯着王夫人的脸,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可是他知道绝无可能。那句话虽轻,可是一字一顿,清晰如水,透过熊熊烈火向他奔袭而来。
    在他眼前,成了骇浪惊涛。
    “姜夜沉。”王夫人慢慢地,抬起湿润的睫毛,一双黑瞳望着他,“薛蒙,他是你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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