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薇娅电话的时候，林清清正在跟助理讨论她接下来的通告安排。手机突然震起来的时候，还让她的小心脏也跟着颤抖了一下。
    看着屏幕上显示的薇娅的名字，她那根迟钝的神经又跟着敏感了起来。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魏巍那天没能从手术室里出来的画面，薇娅呼天抢地的画面。
    一直到手机响了足足一分钟的时候，林清清才反应过来接了起来。“薇娅，你……”她嘴巴里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对面的很急急的打断了。
    “林清清，我要见你，现在有时间吗？”言简意赅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薇娅并不同她拐弯抹角。
    扭头看了看助理，林清清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刚刚的通告都已经交代的差不多了，今天的工作也基本结束了。但她就是怕薇娅心里依旧难受着，而自己却又不知道该怎么才能安慰她。
    迟疑了几秒钟，林清清答应了下来。“嗯，好。”不管怎么说，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别人不闻不问好像都太残忍了些。
    在等待薇娅来找自己之前，林清清给欧远澜打了个电话。“远澜，我中午不跟你一起吃饭了，薇娅约我有点事。”她如实交代道。
    “嗯，知道了。”欧远澜淡淡的应答道，并不仔细追问薇娅找林清清做什么。其实在很多事情上，他都给了林清清足够的空间，并不限制她的自由。
    刚准备挂电话，林清清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等等！”她赶紧叫道。“我一会儿结束了来办公室找你吧。”她提议道。
    打开文件瞥了一眼自己的行程，欧远澜拒绝了她这个提议。“我下午还有个会，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你先回家。”
    “好吧。”林清清的语气里有些失望，她也想和这个男人一起下班啊。
    二十分钟后，薇娅出现在了林清清面前。“走吧，找个地方坐下来说。”她低着头说道。
    今天的薇娅打扮的格外怪异。她穿了一身黑，从头到脚都裹着黑色的衣服。头上还带了一顶宽大帽檐的黑色渔夫帽。黑色的头发全部散落在面前，将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遮的都不剩什么了。
    本来想先问问什么的，但看着薇娅的情绪似乎很低落，林清清也就没好意思开口。她点点头，然后跟在薇娅身后朝附近的一家小咖啡馆走去。
    坐在咖啡馆的独立小隔间里，薇娅才摘下了自己头上那顶大的出奇的黑色的渔夫帽。她拨弄了一下自己散在面前的头发，所以林清清可以很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手指印。
    看着薇娅肿起来的半边脸，林清清惊了一跳。她捂住自己的嘴巴，看上去十分疑惑。“薇娅，你这是……”她指着薇娅脸上的印子，后面的话却不忍心问出口了。
    自嘲无谓的笑了笑，薇娅回答道：“宁魏雨打的。”她的语气平静如常，就好像只是再说她早上几点钟出门一样。
    的确，这一巴掌和魏巍的死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可能是魏巍走的那天薇娅已经用完了自己所有的痛觉神经，所以现在不管再遭受什么，她都不觉得痛了。
    “他为什么要打你？”林清清还是问出了口。她不清楚薇娅和宁魏雨之间的恩恩怨怨，所以也并不明白那个男人为什么平白无故要打薇娅这么一巴掌。
    不屑的轻笑了一下，薇娅回答：“因为我也给了他一巴掌。”在她眼里，一报还一报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听了薇娅的解释，林清清简直无言以对。“你们之间……是有什么误会吗？”她小心翼翼的询问道。
    “误会？”薇娅的语气终于有了一丝波澜。“我和他之间没有误会，只有失败的……交易。”在说到交易这件事的事，她也不自觉的顿了顿。
    眼下的魏巍死了，她的交易和付出都显得那么一文不值。这个世界真是可笑，有些人付出了百分之两百的努力都不一定能做成一件事情。
    “交易？”越是这么说下去林清清越不理解了。从那一巴掌到两人之间的误会，再从误会到交易，她只觉得自己越来越懵逼。
    事已至此，林清清也没打算继续瞒下去了。“我把自己卖给了宁魏雨，定价五十万。”从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起，她眼睛里最后的那一丝光亮就熄灭了下去。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林清清却依旧天真的以为薇娅指的只是工作合同。“你的合同……”她正想问个清楚，却被薇娅抢先一步解释了。
    “我的身体。”她补充说明道。此时此刻她的小脸上一片暗淡，那双眸子里也全部都是绝望，深不见底的，看不见一点光亮的绝望。
    这下林清清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她只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薇娅，心里猛然间有了一些异样的感觉。
    说是同情也好，说是心疼也好，林清清总觉得薇娅不是自愿这么做的。她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否则她那么爱魏巍，怎么可能出卖自己的身体？
    艰难的咽了咽口水，林清清开口问道：“薇娅，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她坚信自己的直觉。
    “为了魏巍的手术费。”她淡然的回答道。“像欧远澜那种有钱人生了病可以请家庭医生，可以住vip病房，可以享受所有的最优质的医疗资源。但是我们呢？我们只能熬着，等钱够了才能去治病。”
    并非生下来就是有钱人，但从林清清再次有了记忆开始，她就已经是欧远澜的妻子了，根本不需要为了一日三餐柴米油盐而操心。所以听见薇娅说的这些话，她的心里还是不免有些颤动。
    低垂着自己的脑袋，林清清对薇娅说了声：“对不起。”她是诚心诚意的道歉。
    其实一直到现在，林清清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当时的薇娅会放下所有的脸面央求自己把脱口秀节目的嘉宾机会让给她。如果当时林清清就知道这些事了，或许结局就会不同。然而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一句对不起也显得那么没有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