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早就注意到林慕白的到来，一直支棱着耳朵想听八卦，甚至有人将歌曲音量调低了好几度，听到林慕白的发言，光明正大看了过来。
    四周的目光聚过来，冬黎不想被围观看戏，她抬起下巴，朝林慕白使了个眼色。
    不过区区一个眼神，林慕白立刻鸣金收兵。
    圆圆坐在中间，看了看右边吃瘪的林慕白，又看看左边正襟危坐的冬黎，捂嘴偷偷笑，诶，过世CP突然攻击我。
    房间里边的声量低得话声可以清晰入耳，冬黎四处找遥控器，想结束这诡异的变化，找了一圈，却发现遥控器在梁尽手里。
    有情人似乎总是有点儿奇怪的默契。
    梁尽侧目对上了她的目光，扬了扬手里的遥控器，尔后双双展露笑容。
    林慕白捕捉到他们之间的眉目传情，立刻背后耍起小动作，他的手臂从圆圆背后穿过，捣了捣冬黎的手肘，等女人望过来，灿了笑容，柔了嗓音。
    “姐姐，陈姐的戏我拿下了，今天签了合同！”
    林慕白凑了半个脑袋过来，光怪陆离里依稀可见他干净的脸，脸上没有带妆，头发也没有精心打理过，很自然的顺毛，讲话时眼睛亮晶晶，透着一股意气风发少年气。
    记忆闪回到从前，好像看到了他们是密友时的光景，少年人第一次拿到戏约，隔着会议室的玻璃，兴冲冲地举着一张A4纸，向她报喜：他要去演戏了！
    “恭喜你！”冬黎真心实意地祝贺：“陈姐的戏拿奖的几率很大，你好好演，争取拿奖，你现在就差一个奖项傍身了。”
    “我会努力的！”林慕白脑袋往前凑，想同冬黎说悄悄话，“姐姐，我们偷溜去开小灶吧……”庆祝我拿下角色。
    话声过半，林慕白的声音消失了，他抬起头，看向躲得他远远的冬黎，一股脑的委屈劲，“姐姐，你现在这么讨厌我吗？”
    冬黎摇头否认，“公众人物应当与异性保持一定的距离，你刚才靠得太近了。”
    林慕白慢慢摇了摇头，“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他咬了咬唇，小声问：“因为梁尽哥是不是？”
    “也有这个原因。”冬黎很诚实，“因为我们有交往的打算，所以，我也理应同所有男性保持适当的距离。”
    前一句险些让林慕白吐血，后一句让他立刻死而复生，他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那我要跟哥哥公平竞争！”
    “林慕白，公共场合注意言行。”冬黎看着他那张认真的脸，又说：“等会我们谈谈。”
    “谈什么，谈跟姐姐的恋爱吗？”
    “……”
    圆圆被迫听了全程，觉得这位前正主茶里茶气的，她感受到了冬黎的无语，立刻把手机递过去，让冬黎点歌，转移注意力。
    林慕白撇了眼横在他们中间板板正正的中间人，很不乐意扯了扯嘴角，爬墙的粉丝不如狗。
    既然落了单，林慕白就去找其他人玩，他非常熟稔地加入骰子局，该玩的玩，该喝的喝，没什么明星架子。
    在他又赢了一局的时候，林慕白看见冬黎拿着手机匆匆走出去，他没有立即跟出去，而是饶有兴趣摸了摸下巴，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哥们，换个座。”
    他堂而皇之坐到了梁尽身边。
    傲慢的目光上下扫视了梁尽一圈，最终紧盯着他放在骰蛊上的五指，林慕白轻视道：“长得清风霁月芝兰玉树，没想到也玩这么低俗的游戏，挺表里不一的啊。”
    梁尽没有立即接腔，他自若地拾起骰蛊，答了叁个五之后，才看向林慕白同样放置在骰蛊上的手，笑容斯文，“你也一样，出乎意料。”
    “……”
    放在骰蛊上的五指就这么变得僵硬，耳边催促声不断，越催林慕白脸就越黑，怎么把自己也讽刺进去了呢？
    “林慕白，你手表挺好看的，是哪个品牌的啊？我也想给我男朋友买个同款。”就林慕白懊恼的小片功夫，一位跟他合作过的女生惊呼出声。
    这下，林慕白脸不黑了，腰杆也挺直了。
    林慕白举着自己的宝贝手表，摇头道：“这款你买不着，独一无二的定制款。”
    女生遗憾哦了声，林慕白得意劲越发浓烈，他撞了撞梁尽的胳膊，“我手表好看吧？冬黎送我的生日礼物，她送过什么礼物给你？”
    梁尽认真端详了表面，肯定冬黎审美，“好看，很适合你。是哪一年送的？”
    “17年。”尾音拉长，林慕白整个人状态就是拿下巴看人。
    “很多年了，那冬黎这两年送你什么了？”
    “……”
    这几年，他总会准时送达生日礼物给冬黎，但冬黎的回礼却并不局限于送给林慕白个人，她总是在他生日这天，以他的名义请团队吃下午茶。
    所有人都沾了寿星的光，吃饱喝足心情美丽，可唯独寿星颗粒无收，连一句生日快乐都捞不着，而明星哪敢与碳水、奶茶、甜品为友。
    “秘密。”林慕白脸色很臭，又想扳回一城，继续追问：“你呢，姐姐送过什么东西给你？”
    “秘密。”
    “别给自己找补了，姐姐就没给你送过东西吧。”林慕白正想得理不饶人，手机屏幕却忽然跳出冬黎的微信，他立刻歇了争斗的心思，把骰蛊往中间一推，话却是对梁尽说的，“你们玩，我去约会了。”
    梁尽当然也不会什么都不表示，干净利落道了声：“再见。”
    这么冷淡的反应，不是林慕白想要的效果，他重新坐下，重申道：“我跟姐姐约会，梁尽哥你不会吃醋吧？”
    梁尽笑意绷不住了，“在消防通道的约会应该不值得我吃醋。”
    林慕白霎时垮下脸，觉得自己像个小丑，冬黎真够狠的，都还不是男女朋友，居然就已经开始主动报备行程！
    即使知道梁尽不是心胸狭隘之人，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冬黎还是微信告知一声。
    消息发出去不到五分钟，林慕白走到了她面前，眉眼沮丧地耷拉着，也不说话，就瘪着嘴看着冬黎。
    这是要哄的表情。
    但这次冬黎选择置之不理。
    最先打破僵局的人是林慕白。
    “姐姐，你都不哄我！”林慕白收起丧劲，“冷眼旁观看着我难过，你深深地伤害了我。”
    “不过，我大度地给姐姐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林慕白并不想跟她正儿八经谈一谈，只想转移话题，“请我吃明府路的小龙虾，我就原谅姐姐啦。”
    在林慕白糊得可以肆意出行的时候，他们是那家店的常客。
    冬黎看着他的笑容，语气温和：“慕白，还记得你当初的梦想吗？”
    “记得。”林慕白点头，“姐姐，你不用提醒我，我记得。”
    他要一直红，红到退休。
    “知道，那你就应该离我远一点。如果我们再传绯闻，网友会骂我脚踏两只船，会骂你是小叁，影响你我的事业。”
    “小叁就小叁呗。”林慕白丝毫不介意，“我现在只想回到从前，你身边没有梁尽这一号人。”
    “我们回不去了。”冬黎直视他的眼睛，“我希望，我们能体面一些，你明白吗？”
    从你踩着我们的友谊一路向上时，就已经回不了去。
    那么多捧高踩低的通稿，似是而非的恋情绯闻，也曾让冬黎在繁忙的工作中痛心过：他们的友情是不是笑话一场？
    冬黎一直觉得她和林慕白是同一类人，野心足够大，必要时候可以舍弃一些东西，可她还是无法对林慕白利用她这件事做到心无芥蒂。
    林慕白盯着她明亮的双眼，语气哽咽，“你在意，你从中受到过伤害，那你的为什么没有从来找过我？”
    “因为没有必要，发生就是发生了。”
    林慕白拍了两下自己的额头，叉着腰转过身，又很快转回来，解释的话堵到了嗓子眼里，可他张张嘴，却只喊出了她的名字。
    利用就是利用，现在解释又有什么用？
    林慕白低着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月光从窗台洒进来，渡了冬黎满身，而林慕白却始终陷在黑暗里。
    许久之后，林慕白抬起头，看向月光里的冬黎，“姐姐，我们一起去散步吧，想和你再一次漫步在月光下。”
    他太妒忌刚刚那两道漫步在湖边的身影了，他迫切地想要复刻，林慕白看着天边的月亮，喃喃补充一句：“就当是告别礼物。”
    “告什么别，都在一个圈子里，见面机会多的是。”
    “不一样的。”林慕白扯出一个苦涩的笑，手搭在冬黎肩上，用力转了一下她的身体，让她面朝出口，很乖巧做了个请的手势：“姐姐，走吧。”
    冬黎盯着他，心底还是不愿意妥协，担心被偷拍。
    “姐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这地非常隐瞒，不会有狗仔出现。而且，咱们就散散步，没什么值得诟病和联想的。”
    冬黎终归是遂了他的愿。
    从前就是密友，两人又都不是寡言之人，叁五话题之后尴尬消散，聊聊近况，谈谈未来，绕着湖泊走了一圈又一圈。
    行至湖泊入口，林慕白向前迈了一步，朗声问：“如果我没有执意要登顶，那我们今天是不是不用告别？”
    “结果都是一样。”
    原来，他在她心里一直只是朋友而已。
    林慕白没有真的释怀，却也笑了起来，“姐姐，你还挺长情，这么多年一直只守着那个白月光。”
    知道林慕白误会了，但冬黎也没有解释，是会想念怀念梁尽，可她没有非他不可的意思。
    她的月亮，也可以去追逐他的浪漫。
    不一定非要留在她身边。
    “再见。”
    “工作顺利，永远是顶流，再见。”
    林慕白被她的祝语逗笑，什么人啊，随随便便一句祝语都这么直击内心，“我努力，红到你的节目永远请不起我。”
    冬黎露齿笑起来，声音清脆，“好。”
    林慕白朗朗的声音再度传来，“姐姐，你的月亮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