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笑了笑:“你这丫头倒是会说话。”
他看着前方,长长地叹了口气:“朕并不是个好父皇,一直被五王蒙在鼓里,没能发现是他害得临祈残了七年,以为那日山崩之事只与陶重旧部有关,放任他逍遥了这么多年,甚至一度想把皇位传给他。”
“陶重”两个字让陆愔儿瞬时警觉起来,难以置信道:“什么……王爷残疾之事,与陶重有关?”
老皇帝倚在靠枕上,扭头看着窗外凉如水的月色,一双浑浊的眼睛没有焦点。
“朕记得是在八年前,郎旷作乱的那个时候,临祈带兵去了禹州。他在一处军营看见陶重欺辱平民,谁的话也不听,坚持斩了陶重首级。那年陶重势力长得很快,有不少人都甘心追随他,以他马首是瞻。陶重死后,那些部下实在不甘心,便受了五王招揽,设计将临祈引去了与华山,将他困在里面。临祈前脚刚去,后脚就发生了山崩。他被乱石埋在里面,熬了一天一夜,才被援军救出去。”
老皇帝面上带着憔悴的浅笑,对陆愔儿道:“还好,上苍把你派去了他身边,替他治好了伤。朕这一生做了许多错事,可唯一没有做错的,就是替你和临祈赐婚。”
“好孩子,朕看得出来,临祈是真心喜欢你。他以前总是一个人,有什么事都压在心里,谁也不肯说。以后有你陪在他身边,朕能安心不少。”
突然下起了雨,是初春的第一场雨。雨声很大,打得宫墙里的迎春花落了一地。
陆愔儿在红墙绿瓦的甬道间走了许久,一直都走不出去。前面的路好长,仿似没有尽头。
她走得有些累了,慢慢停下来,躲去一处屋檐下。
邹临祈在宫里找了她许久,好不容易才看见她。
她小小地缩在屋檐下,两只手抱着膝盖。身上早就被雨淋得湿透,下巴上不停有雨滑落下去。
“怎么在这儿?”他撑伞跑过去,把伞举过她头顶,半蹲下来道:“快跟我回去把衣裳换了。”
他温柔地去擦她脸上的水渍,一把伞有大半都撑在她头上,雨柱顺着伞骨滑下去,把他的衣裳淋得湿了一片。
陆愔儿看着他,又想起老皇帝的话。
他会受七年的苦,原本一条鲜花着锦的路会变得曲折难行,都是源于七年前,他救了她们一家。
她以为把他的腿治好,她就已经不欠他什么了。如今方知,她其实是他不幸的源头。
要怎么还?
“怎么不说话,”他耐心地问:“是不是冷?”
她摇了摇头:“腿麻了,站不起来了。”
他把伞柄交到她手里,躬身把她背了起来,带着她开始往前走。
大雨噼噼啪啪地砸在伞上,路两旁的宫灯被雨浇灭,在风里摇曳不定。
他走得很慢,背上宽阔,让人安心。
她看着他沉静好看的侧脸,终于忍不住问:“殿下,你记不记得八年前,你是为什么才会杀了陶重?”
邹临祈眉心微动,默了会儿才道:“陶重欺辱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那种人早就该杀。”
“殿下为了区区一户平民,得罪了陶重手下势力,吃了许多苦。”她的声音越来越涩:“殿下这样做值得吗?”
“为何不值?”他说得云淡风轻,半点儿也未犹豫:“若我事先知道结果,也还是会杀他。这种人不死,留着实在碍眼。”
陆愔儿看了他一会儿,突然弯唇笑了:“邹临祈,我上辈子应该是个好人。”
“什么?”
“我定是上辈子做了许多好事,行善积德,所以这辈子才能遇到你。”她像是梦呓一样,声音很轻。
他忍不住笑了:“你这辈子也是个好人。”
所以下辈子,以后的每一生每一世,都会遇到他。
陆愔儿趴在他背上,手里一柄青竹纸伞撑在两人头上。
他的步子很稳,背着她走过长长的甬道。
前来寻人的瑶草看见这一幕,忙收了伞躲去一处暗影下,偷偷地看着他们走远了。
以前她总以为奕王虽待陆愔儿不同,可早晚也会生厌。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凭陆愔儿长得有多漂亮,都比不过新面孔给男人带来的新鲜感。
如今方知,她竟是想错了。
即使奕王知道了陆愔儿的身份,也还是不肯放弃她,甚至比以前还要宠她。
简直像走火入魔了一样。
“瑶草,”傅公公朝她跑过来,气喘吁吁地道:“你怎么在这儿,淑妃娘娘的话你到底是听还是没听,让你找机会把陆愔儿带出宫,这都多少天了,怎么还是一点儿进展都没有?”
瑶草低了头道:“公公,实在不是奴婢不肯办事,而是殿下看得很紧,派了许多人在暗处守着陆愔儿,奴婢实在找不到机会下手。”
“找不到机会你就想想办法,娘娘每个月给你那么多银子,是养着你吃干饭的不成?我告诉你,陆愔儿必须要走,还要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要让殿下以为是她自己偷跑出去的。娘娘再给你三天时间,三天后把人带到城外竹林,那里会有人等着她。这事儿你要不是办不好,你就别想再在殿下身边伺候一天!”
傅公公气势汹汹说完这些话,转身走了。
瑶草只能回去想办法,时时刻刻盯着陆愔儿,想找到机会把她偷运出宫。可邹临祈的那些人实在看得太紧,眼见三天时间快要过去,她还是没能寻到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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