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一战, 我父兄战死沙场,我是不信的。”拿着火钳拨弄了一下炉子里的火。
这火烧得有些大了……
当年一场小小的战役,竟然让父兄两人丧命,这是萧靖柔心头的一根刺,一根怎么拔都拔不掉的刺。
先皇病弱,不是没有忌惮父亲的可能, 为此她从南阁转入了太渊阁,太渊阁管理的不是递呈给皇上的折子,也不是皇上颁发的圣旨,而是记录宫内的起居史的。
“先皇病重后, 太皇太后每一日都会给皇上熬一碗人参汤。”萧靖柔说道。
“太医说过,皇上的病不宜大补。”萧靖柔放下了手中的火钳,转头看着容子矜。
他的脸上是错愕,是惊讶, 是不可置信。
虎毒尚且不食子,太皇太后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下得去手。她知道那个女人是个狠角色,所以一直都是避免和她争锋相对。
当初射中容子睿一箭,她知晓这个女人对自己恨得彻底,但是,萧靖柔不怕。
“她是你的母后我知晓,你八岁被她领养,虽说她对你并不亲近,但是母子情也不淡。”容子矜和太皇太后的事情她知晓。
她在太渊殿那一年,看完了本朝开国起的史书。
容子矜对太皇太后是有恨的,她看得出来,但是这种恨比起她心底的恨来说,不够!远远不够!
容子矜死死的盯着萧靖柔,仿佛是要问她是不是在骗他!三哥可是母后的亲儿子啊!同样是儿子,为什么母后一心想着要扶五弟上位!
“永安三十八年三月二十六日,太子侧妃李氏出东宫省亲三日。”萧靖柔看着面前的人,平静的吐出了一句话。
那时候的□□还是太子,还在北疆同萧家少年将军一路北上所向披靡,一个月后班师回朝,举国同庆,八个月后,五皇孙容子睿出生。
给李氏接生的婆子,太医还有伺候的宫女太监陆续因意外过世。
“五王爷是足月出生的。”萧靖柔看着容子矜。“他……不是先皇的儿子。”
容子矜手中的暖炉却是打翻在地,里头的炭火掉落出来,将包裹炉子的帕子灼烧了起来。
“当年出卖我父兄的也不是别人,是太皇太后。”藏了三年的秘密今日说出口的时候,她竟然能够这么平静。
不,她一点都不平静藏在衣袖下的手早已捏成了拳头她想要为父兄报仇!她想要让萧家承受的苦痛能有一个人来负责!但是她还没能做到!太后不能死,她的父兄还没有沉冤昭雪,他们的尸骨还需要有人来赔罪,在撕开那人的脸面之前,她可以忍。
“太渊殿的夫子像底座下,藏着太皇太后的起居史书还有收买我父亲身边副将密函,你若是想去,现在还来得及。”萧靖柔挪开了视线,看着外头鹅毛般的大雪,今年长安城的雪怎么这么大,一场接着一场。
五年前容子矜离开京城后,先帝开始重病,萧靖柔身为内阁大学士,伺候在殿侧,拟圣旨传御召,那时候的她还没曾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卷入了如此深的旋涡,让她无处脱身。
忙的焦头烂额的时候,她也想过,若是容子矜还在,她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累了,可是那一跪,让她寒了心,容子矜不愿回来。
这心结在她心头埋了三年,没想到到头来只是绕了个圈。
“罢了,今日就不去了。”容子矜摇了摇头,将地上的打翻的炉子扶正,拿起火钳将炭火一一夹回炉子里。
萧靖柔知道他内心不平静,她马上要离开长安了,她只是想在临行前告知他一声。
待她下一次归来,太皇太后就没人保得住了。
她想要的是对方的命!
“走的时候让我把赵文浩带上吧。”萧靖柔说。“我知晓左丞听你的,你去同他说说。”
“为何?”容子矜没想到萧靖柔突然转了话题。
“他同我一样,在这长安城里困了十几年了,是该出去看看了,我北疆如今还差个少年将军。”萧靖柔说道。
她知道赵文浩为什么多年会试不过,当年父亲只从左家兄弟两人中带走其中一个,赵文浩不比赵文江弱,他也曾向往跟他哥哥一样驰骋沙场,他也曾满腔热血想要报效朝廷。
起先萧靖柔以为他是真的学问不好,后来她入了南阁批阅过赵文浩的试卷,他除了名字,一个字都没写,往后年年如此。
左家是丞相之家,手握重权,两个儿子要么一个握政权,要么一个握兵权,二者只能选其一,有一个人过得风光就必然会有一个人隐于光芒之下。
但是……她亏欠左家的,该还了。
赵文江替她守了萧家军五年,她曾答应过若她为将一定要带赵文浩做副将,如今她该实现承诺了,只是赵文江……多少还是她有所亏欠。
如今赵文浩出去了,却换成了赵文江困于这朝堂之中。
“好。”容子矜应了。
大抵是因为太皇太后回朝,表面上的功夫还是要做足了,故而今年长安城这新年过得很热闹,容子矜今日进了宫,应当是要与太皇太后一同过年。
萧靖柔让清风推着自己上了街,夏日的炎热并没有影响今年的收成这是让萧靖柔最为欣慰的,只要长安城歌舞升平,只要这天下太平就是她心中所向。
“萧大人来了!”也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原本热闹的集市立刻就散了开来,街道立即就变得空荡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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