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嘴着实碎,殷晚舟在旁边听了半天,她竟然是想给楚南知说媒,还一口一口老姑娘老姑娘地对着楚南知指指点点,听得殷晚舟心下莫名升起了些许的火气,淡淡瞥了她一眼。如若不是她此时没有实体,这人早就死在她剑下了。
这丫头才多大,怎么就成了她嘴里没人要的老姑娘了?
婚嫁之事皆凭个人意愿,轮得到她来说事儿?
殷晚舟目光瞥了瞥,看见了楚南知此时垂着头一声不吭的小媳妇儿样,心中骤然一堵。
她不该是这样。
道君楚南知,剑峰峰主,连她都敢捅一剑,不该沦落到此任由一个凡人间的卖菜大娘来指手画脚。
楚南知听着这人隐隐的嫌弃与数落,心下清楚她究竟想干什么。她无奈且反感,但性子实在内敛又腼腆,让她也做不出在大街上与大娘争论的事情来,只得垂头默默听着,心中却是下定决心要搬走了。
她实在不善与人交往,还是快些搬到郊外居住了,好歹清净一些。
然而,耳旁的话语陡然停了。
楚南知眨了眨眸子,抬眸看了拉着她的大娘一眼,倒是发现她正瞪大了眼睛,唇角却是紧抿着的,面目有些狰狞。
“知知。”
不远处有道声音正温柔地唤着她。
楚南知眸子猛地一亮,眉眼间瞬间溢上了满满的笑意,趁着这大娘不注意,赶紧挣脱了她的手,提着裙摆小跑到着扑进女人怀里去了。
殷晚舟一愣,周围的景色一下子变得模糊不清起来。
她只看见楚南知像是听见了什么声音一样眉开眼笑地跑向了一处,却不知她究竟听见了谁的声音,更不知她投入了谁的怀里。
这般欣喜。
殷晚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始终看不清那环抱着她的人的模样,也听不见那人的声音,连带着楚南知此时含笑说出的话都不甚清晰。
她不知不觉地放下了手,微微蹙眉。
场景云雾般变幻着,转眼间又至了一处。
红烛喜联,帘幕半挽。
床边坐着一人,正抬着指尖轻轻地抚着眉间的花钿。
这人一身精致的嫁衣,头上戴着金发冠,面如桃李,眉间含羞,红唇轻抿而笑。细细看去,可不就是长大了些的楚南知吗?
殷晚舟的衣物都是她缝制的,自然是一眼便认出了楚南知这身嫁衣的来源。针脚细密,赫然是楚南知自己一点一点绣出来的。
她微微侧身,看见了窗户上贴着的喜字,指尖微微捏了捏。
不知想到了什么,殷晚舟眸色一点点暗了下去。
殷晚舟冷眼瞧着面前这人满目的期许与羞意,好似之前的腼腆性子还没改得过来,此时坐在床边垂着眼帘,指尖不自觉地微微捏着膝上的衣物。
殷晚舟不曾见过楚南知化浓妆的模样,今日倒是好生瞧了瞧。
娇俏动人,竟是难得的靡丽。
房门被人轻轻推开了,床边坐着的人身子一僵,有些紧张般抿了抿红唇,缓缓抬眸瞧去。
又是一片模糊。
再接下来的事,殷晚舟看不清晰,但无外乎那些,她心中倒是明白。
床边帘幕隐隐垂落,不远处桌上红烛一夜摇曳。
迷雾散去。
“舟舟?”
是女人颇为焦急的声音。
殷晚舟垂眸,抬起指尖扫了扫眼前的雾气,淡淡朝她看去了。
“在这儿呢。”
她出声应了下。
慕知舟闻声很快寻到了她的身影。
青裙的女人瞧见了她,好似松了口气,再次伸手想要握住她的指尖。
这一次,殷晚舟先行转了身,避开了她伸过来的指尖,朝着一处走去了。
那里的雾气好像较为薄一点儿,应是有什么东西。
慕知舟握了个空,不觉一怔,随即偏头看着殷晚舟渐渐远去的身影,也赶紧跟了过去。
“可有受伤?”
“不曾。”
殷晚舟足下微微顿了下,侧头朝她看了眼,陡然勾唇轻笑了下,微微颔首:“多谢关心。”
“……不必。”
猛然被道谢,女人一顿,微微摇了摇头。
慕知舟张了张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她看殷晚舟眉间淡淡,甚至还有些许的笑意,便以为殷晚舟此时的心情当是不错的。
气氛静了静。
她们一路无言,走过了一段距离后,眸前陡然明亮开朗起来,这重重迷雾后竟是一片平地,其中仅屹立着一颗苍天巨树,枝叶繁茂,树上结了些圆球果子,是二人在外面从未见过的模样。
树前立了块石碑,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殷晚舟走至碑前,上下看了几眼,大概也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
树上的果子呢,叫做定情果,能测出一个人的真心与她所爱之人对她的真心。
若是果子泛青,则情未定。
若是果子泛红,则情已定。
殷晚舟读懂之后忍不住嗤笑了声,不甚感兴趣地走至一边去了,让身后的女人看个清楚。
“你可要试试?”
她负手站在一旁,含笑朝着慕知舟问道。
“……好。”
女人静静地看完了石碑上的字,眸中神色不清,闻言后便抬眼看向了她,就这般盯着她颔首应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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