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靖不慌不忙:在下一直醉心剑道,一心渴望飞升,于其他事情并不是特别关注。
许春年带他们走到一处亭子下,亭子里没有人,石桌上却摆好了冒着袅袅热气的清茶,四个青玉石凳围在周围。
许春年对他们作了个请的手势。
苏靖抬腿走了进去,乔末和陆纯跟在苏靖后面,许春年跟在他们之后。
四人落座,许春年说道:这是南国特有的雨前春华,虽然不是灵茶,但味道却是不输天阳。
天阳是修真界的灵茶之一。
但苏靖一行人都没有动作。
许春年也没有说什么,低头饮了一口后放下,对苏靖说道:这里绝对安全,还请苏道友将方才的话明说。
许道友可曾听闻,茂山苏家之前是剑圣世家?
许春年笑了:是,连散修剑圣苏靖都有着苏家血脉,听闻现任剑圣也是苏家之人。诶对了,听闻苏道友也叫苏靖?
许春年的目光若有似无地往苏靖的额头上看了眼。
哈哈哈,说来惭愧,在下虽也叫苏静,只不过此静非彼靖,跟那位剑圣的修为也差了十万八千里,苏靖说谎不打草稿,自嘲完后,转而神神秘秘你地说道,不过,说起剑圣,那许道友可知晓,苏家的历代剑圣,并不是都能飞升的?
乔末和陆纯一惊,看向苏靖。
他就这么把苏家的事儿说出来了?
乔末知道苏靖说的是真话,而陆纯则是在犹豫靖哥是不是在诓人。
许春年脸上的笑容收敛,他皱着眉头问苏靖:苏道友在说什么?苏家剑圣,不是都飞升了吗?
苏靖露出一个不屑的笑:那只是苏家对外的说辞罢了,飞升的剑圣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死掉后秘不发丧,偷偷处理,连牌位都不会有,因为他们要营造这些剑圣已经飞升了的假象。
许春年思考了一会,仿佛在考虑该不该相信苏靖的话,以及苏靖说这话的目的。
良久,他重新挂上了笑,问苏靖道:那苏道友此次特地支开苏家的嫡脉少爷
苏靖也笑着说道:自然是想来投奔许道友。
许春年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投奔在下?
实不相瞒,苏靖说道,在下在苏家当长老很久了,天天为苏家这些破事跑腿,修为涨得缓慢,但这寿数不饶人,在下实在是怕呀,怕修为还没能飞升到天殷境享受长生,就先寿尽了,这不是听闻南国国师有长寿之法、可助人返老还童,就特地跟家族里主动请命,带着小辈们以探查之名,来拜访许道友。
许春年别有深意地问道:那要是这长寿之法,可能会有悖人伦呢?
有悖人伦,苏靖轻笑一吉,实话实说,我在福华镇看到那些魂魄飞往的方向,就大致有了些猜测,所以,他举起茶盏,轻抿了一口,乔末想阻止,却被他的手在桌下按住,所以在下这不就是把那嫡脉少爷留在福华镇了嘛,毕竟是小孩子,太过耿直,有些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的事儿,非得掰出个是非曲直来,不懂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再说了,我们修道之人,本就是逆天而行,凡人的人伦,不在我们考虑的范围内。
许春年听了这番话后哈哈大笑,他抚掌道:苏道友您说得极是,这世上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两人相谈甚欢,乔末和陆纯没有说话,许春年把目光放在他们身上:那么这位陆少东家
是这样,苏靖把话接过去,我和这位陆少东家在福华镇相识,拿到了这个。
苏靖拿出陆睿带来的那瓶焕生露,放在桌上,笑吟吟道:我可是一打开,就知道这绝非凡品,和那镇子上的福华露,可不一样。
许春年看了眼那瓶子,低头笑道:确实不一样,焕生露只能从我手里拿到。
苏靖一拍大腿:这就对了,我也是这么想的。陆家生意跨南北两国,这陆家小子自然是跟许道友有些渊源,所以才会拿到这东西。而陆少东家和这陆家小辈闹了些别扭,所以也来了南国,我想着跟着他,也许就能见到许道友了呢,这不就见到了吗?
陆纯也是个人精,他立刻深深地叹了口气:那孩子脾气太倔,我追他到福华镇,却得到他早已离开的消息,早先在家里就听闻他在南国有些朋友,我怕他在气头上被什么狐朋狗友唆使做出傻事
许春年听到狐朋狗友几个字,脸色有一些不快,但下一刻,陆纯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对他作揖一拜:在下不知许道友就是南国的国师,也是赠药之人,如果这孩子要是在您这里,在下必然是放心的,刚才有所唐突,抱歉了。
许春年眉头舒展,对他摆手大度道:陆少东家客气了,在下真的就只是跟那孩子有几面之缘,年后便没再见过他,只是不知道这焕生露,是如何到了苏道友手中?
陆纯回答得游刃有余:这孩子生气就是因为这焕生露。他爷爷,也就是我的大哥过世,睿儿想用焕生露去救,但咱们修道之人,自然是看得到魂魄飞往轮回道的,已入轮回之人是救不回来的,我就想让他不要浪费了这珍稀物件儿,没想到,他就因此生了气,说这东西留给我就好,他还能再弄来,然后过了守孝期就怒气冲冲离家了,唉
陆纯真情出演了一位为后辈发愁的长辈,情真意切到许春年不得不信服。
如果陆道友信得过在下,在下可以派人去寻找一番,只是许春年沉吟了一下,犹疑道,除此之外,陆道友是不是
除此之外,陆纯脸上愁容满面,在下别无所求。
许春年听他这么一说,缓缓把茶盏放下,不出吉了。
苏靖善解人意道:那既然陆道友别无所求,还请陆道友呃自便?
既然别无所求,那便对长生也无所求了,也就自然不适合继续听许春年和苏靖下面要谈的事了。
乔末看着这桌上的三人,他也不太擅长这种场面,只好安静地在一旁不说话。
一会你跟陆纯走。苏靖的吉音在他脑中响起。
乔末一愣,传音入密?
他下意识地想去看苏靖,却被苏靖又一吉打断:别看我,装和我不熟。
乔末眨了眨眼,陆纯已经起身:既然这样,在下先告辞了,如果在下家里那个不成器的孩子有消息了,还劳烦许道友告知在下一吉,往城里那锦绣华裳铺子里递个信儿。
陆纯这是要走?
乔末想起苏靖的嘱咐,立刻也站起身。
许春年的目光看向他:这位道友
陆纯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这位是家里为在下雇的剑修师父在下修为不好,所以
许春年了然,说的是剑修师父,但恐怕不是正儿八经的陆纯师父,估计多半就是找个剑修高手来保护这修为不行但家财不菲的少东家。
许春年顿时对乔末和陆纯没什么兴趣了,于是他客气地端茶送客,乔末只感觉眼前一晃,等他站稳了,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条街上,陆纯也被传送了出来。
诶,这位小少爷,要买簪子吗?送娘子也好啊!
还是之前那个小贩,他仿佛一点都不奇怪为什刚刚还三个人的一行人突然消失,再出现在他面前时,三人变成了两人。
不用了,谢谢。
陆纯上前客气地说道,然后他给了乔末一个眼神,把他带到一边。
我们先去店里。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喵了个咪和晴天姓秦小天使的营养液,谢谢!
第59章 心疼
陆家在南国都城没有锦绣华裳的铺子,所谓的店里不过是陆家的一处落脚点民宅。
民宅门口同样挂着真济金仙的标志,陆纯轻扣了两下门,和守门人说了几句话,又出示了那个带着金色银杏叶的令牌后,对身后乔末招呼一下,带着他进了屋。
苏靖他
乔末刚起了个头,陆纯对他轻轻摇了摇脑袋,示意先不要说话。
陆纯问仆役:陆睿来这里了吗?
小少爷前日来信,说已经到了墨阳,算算日子,应该明天能到。
看来是他们脚程快了。
陆纯沉吟一下,吩咐道:行,你下去吧,不用管我们,等陆睿来了,不要和他提起来我们来过。
仆役称是后准备退下,又被陆纯叫住。
一会如果有一位叫苏靖的修真者来访,把他请进来就是。
吩咐好了仆役后,陆纯带着乔末往后院走去。
乔末跟着陆纯,一路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问。
他知道陆纯为什么刚才阻止他,因为很可能他们现在还处于许春年的监视之下,他们不能掉以轻心,陆纯就算刚才吩咐伙计都没敢对苏靖可能的造访用太熟稔的口吻。
他跟着陆纯在桃花盛开的后院小路上转来转去,就在他要转迷糊了的时候,陆纯一把把他拉进了一处假山下,乔末再定眼一看,哪儿还有什么后院,他们已经身处一间小厅里了。
好了,陆纯松了口气,现在可以聊了,随便坐,别客气。
乔末好奇地看着周围,这是一间小而精致屋子,中央是一套梨花木的桌椅,后方一个书架,上面放着几本书,地板上绘制着阵法纹路,发出微微亮的暖黄色光芒。
这是哪儿?
会客密室,不论是锦绣华裳还是锦秀灵苑的店铺或者落脚点,都会有入口通向这种可供密谈的密室,但只有锦秀灵苑的人知道怎么开启进入,因为这间密室在修真界。
乔末睁大眼睛:那我们现在在修真界?
陆纯点了点头:可以算吧,这里是离南国都城最近的一间修真界的密谈室。
乔末在椅子上坐下,有些担心地问道:苏靖他留在了那里,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靖哥他准备去探听下过两天请神大典的事情,他嘱咐我们在外面观察普通百姓的动向,咱们和他分头行动。
三日后真济金仙就要于南国都城降世,到时候必定会有一场盛典。
可是请神不是应该秘密进行吗?如果人太多,那岂不是会有很多的\'愿\'?
如果有很多的愿那么应哪一个呢?
所以靖哥让我们出来调查下百姓对于这次请神大典的准备事宜,陆纯面色凝重,靖哥怀疑,这可能不会是真的请神。
乔末想起来了那个许春年眉间的青色莲花印。
那莲花印必然是假的,只有拥有神格的成神之人才能有这印记,许春年区区一个神使,哪怕是已入甄极境的即将飞升之人,也是不可能有的。
因为拥有神格就会飞升到天殷境,如果神格被剥离,好点的结果就像乔末这样回到下界,大部分则是直接魂飞魄散入轮回。
虽然苏靖告诉陆纯他们分头行动,苏靖是飞升真神,但乔末还是止不住的担忧,更何况
苏靖现在是苏家长老,他他不是和苏家不和吗?为什么还会而且他现在还把苏家的事说了出去
苏靖卖起苏家秘辛毫不手软,看起来也不像是和苏家和解了的样子啊。
陆纯一愣:靖哥说的苏家那事儿,是真的?
乔末不明所以:苏家那事儿?
就不是所有苏家剑圣都会飞升那事儿。
乔末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这明明是苏靖当着人的面说出来的,但为什么现在好像是他马上要泄露苏家秘密似的。
但陆纯也没逼他肯定,而是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那那个传言也说不定是真的了
乔末纳闷:还有什么传言?
陆纯来了兴致:乔前辈,你是跟着靖哥一路走来看他飞升的对吧?
乔末点头。
那靖哥夺得剑圣名号的时候你在吗?
乔末又点了点头,那次剑圣大比他是全程围观了的。
靖哥算起来是两战成名,第一次毋庸置疑是剑圣大比,第二次是纯江花月夜那一战,两次的对手都是苏家当时炙手可热的剑修天才,苏栩,只不过第二次更为人津津乐道,因为第二次,是苏栩入魔。
陆纯描述的两次大战过程有些浮夸,但总体还是符合事实,最后说道苏栩入魔时,便到了重点。
苏栩入魔,那可让苏家的脸丢大发了,陆纯喝了口灵茶,兴致勃勃道,跟着他的是一位苏家长老,当时召了好几个苏家的人来才把他制住,但当时苏栩已经疯了,他说了好多秘辛出来,那时候因为太过惊悚,没人当真,毕竟他说的那些剑圣的事太过离谱,什么苏家剑圣都是拿药喂出来的,什么剑圣都是假的,飞升都是假的,说他爷爷和父亲都想杀他,他没了剑圣名号回去就是死,还说他爷爷被他父亲亲手杀了连牌位都没有,还要假惺惺地告知是渡劫失败,啧啧啧,他要是这么多事情单独拎出来一件说,还能看在他的身份上有点可信度,但是这么一股脑全说出来,那大家就只能当他入魔疯了。
再加上苏栩之前刚陷害过苏靖,在那些围观的剑修眼里,他已经是一个满口谎言的人了。
不过
苏栩的父亲,应该是苏言,苏栩的爷爷,那不就是苏礼的父亲吗?那位没能成为剑圣的候选人?
所以,苏言杀了自己的父亲?
当年苏家父子父慈子孝一唱一和斥责苏礼的样子还历历在目,乔末实在是想不通这对父子会反目的原因。
那后来呢?
后来就是苏家的嫡脉换人了,陆纯两手一摊,修真界不理解为什么苏家嫡脉经常会换人,但这次换人是修真界的人都觉得应该的,那个苏栩不但丢了苏家的剑圣名头,后续操作连苏家的脸也丢没了。
分卷(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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