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姐，我先出去了。”她揪着身上的包包带子如是说。
    陈果看看她，又看看李斯年，点头说：“好。”
    范伊低着头，转身从李斯年身边擦肩而过，后下意识地像逃跑似的加快脚步，带上门跑了出去。
    当天的宴会菜品丰盛，她却没什么胃口，但心里又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尽快翻篇，不要再受李斯年的影响，于是强迫自己吃到宴会结束。
    就这样，她成功把自己吃撑了。
    酒店到她租住的公寓不算远，有直达的公交，不过要走一段路，然后上天桥到对面上车，倒是恰好可以当散步消消食。
    她慢悠悠地走着，刚从天桥下来，往前行驶的一台车鸣了下喇叭，她下意识看过去。
    很眼熟的白色轿车，她眼神一下定格在驾驶位。
    没错，那里坐着的，正是李斯年。
    车子紧接着靠边停下，车窗降下来，李斯年的手搭上窗沿，侧眸看她，“上车。”
    “不用了。”范伊站在原地不动，指了指前面，“有直达的公交，很方便。”
    李斯年微微眯了下眼，“你在故意躲我。”
    他用的是肯定的语气，而不是疑问，范伊低下头，鞋尖踢了踢地面，没有否认。
    李斯年沉吟片刻，后又问她，“难道我们以后就不可以做朋友了？”
    范伊踢脚尖的动作顿了下，抬眸看向他，“不可以。”
    她不知道怎么跟喜欢过的人做朋友，而且那样的话，她就没办法做到真正的死心。
    此时，一辆公交从旁边经过，范伊扫了眼过去，恰好是她要坐的那路车。
    她没再跟李斯年僵持下去，朝着公交行驶的方向拔腿就跑。
    跑到站牌，公交恰好停下，几位乘客从上面下来，范伊点开手机支付码，上车扫码往里面走。
    公交车很快继续往前行驶，位置已经坐满了，她只能拉着吊环站在那。
    过了一小会儿，她正对着的窗外，那台熟悉的白色轿车从眼睛经过，加速往前超过公交车飞驰而去，然后消失在视野里。
    终有一天，他也会像这台车一样，永远消失在她的世界里吧。
    眼眶倏然湿热起来，她扬起头，把眼泪逼回去。
    **
    开春后，公司工作节奏不断加快。恰逢合众科技五周年庆典，活动办得十分隆重，范伊作为广告公司的对接人员，需要借此机会开展宣传工作，为企业树立品牌形象。
    带去的摄影师负责拍摄取材，她负责写新闻通稿和联络媒体。
    庆典仪式在会议厅举行，作为跟甲方对接的工作人员，她到现场后，让负责摄影取材的同事先就位，然后又积极主动地去找陈果，看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
    刚在签到处不远找到陈果，却看见旁边还站了李斯年，于是她站在原地等了等，准备等他走后，她再过去。
    但就是那么巧，李斯年似是不经意地扫过来一眼，恰好跟她视线对上。
    紧接着陈果又顺着他目光看了过来。
    “伊伊”她叫她。
    范伊只好提步过去，李斯年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后转身往里面走，“我先进去。”
    等范伊拎着笔记本来到陈果身边，他已经走开了。
    这让范伊轻松多了。
    “有没有我能帮上忙的？”她问陈果。
    “没有，都安排好了。”陈果笑了笑，也领着她往里面走，“我们也进去了。”
    李斯年就走在她们前面不远，中间隔着几个人，范伊的眼神不受控制地落在他身上。
    每次和李斯年碰面，多多少少都会表现得不自然，陈果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附到她耳边小声说：“李斯年这个人吧，你别看他长得还行，什么清大毕业的，但其实平常生活毛病一大堆，也未必是什么好的男朋友候选人。”
    陈果姐姐跟李斯年虽然是表姐弟，但看得出来，平日关系挺好的，之所以这样在她面前评价李斯年不适合做男朋友，不过是委婉安慰她罢了，范伊不会不知道。
    她扯了扯唇角，转头看向陈果，感谢她的好意，“谢谢你呀姐。”
    也是在这天，范伊见到了李斯年喜欢的那个人。
    会议厅这边的仪式结束后，晚上还有一场酒会，范伊想要早点回去修改通稿，便提前从酒店出来。
    刚刚走出酒店不远，突然看见李斯年和一位跟她年龄相仿的女生面对面，站在路灯下。
    细看一眼，那个女生好像是今天受邀的某家媒体记者。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女人的第六感？反正当时她就是条件反射地蹲下了，躲在了一池半米高的花坛后面，偷偷看着他们。
    而且高级酒店环境好，尤其到了夜里，安安静静的，她这里还恰好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
    “你看到了，我升中级研发工程师了。”李斯年跟那女生说，脸上带着自豪的笑容。
    女生拥有一头柔顺的长发，抬手别了下耳边的头发，笑说：“我看到了，恭喜你。”
    “我跟你说这个，不是想要自夸，而是想说……”李斯年笔直地站着，眸光炽热地望着那女生保证，“我以后会从中级升高级！我会不断努力进取！然后……”
    女生噗嗤一笑，后优雅端庄地掩嘴，“你干嘛跟我说这个？这些表决心的话，不是应该跟你们老板说吗？”
    “我是给我未来女朋友说的。”
    话音落，苏静明显楞了一下。
    这时，李斯年上前一步，眸光坚定又语意温柔地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交往，做我的女朋友？”
    听到这里，范伊眼眸低垂，羡慕又心酸。
    李斯年说这么多，无非是希望女生明白，他有信心给她美好的未来。
    他得多喜欢这个女生，才会把她划进他的人生蓝图里啊？而女生听到这样的告白，大概率会感动得一塌糊涂吧，然后两个人……
    嗨，自己真是躲在这里找罪受，范伊猫着身子准备悄悄离开，却忽然听到一个意料之外的回答。
    “不好意思啊李斯年，我有男朋友了。”
    范伊刚刚转过的身子一顿。
    只听到女孩又继续说：“我跟我男朋友是青梅竹马，不过我们两个是异地，他之前在国外读书，但是今年他为了我，放弃了国外高薪offer回来了，再过不久，我们可能就要结婚了。”
    沉默……持续的沉默……
    等范伊再抬眼看过去，路边停过来一辆车，那个女生跟李斯年招了招手，说：“我男朋友来接我了，再见。”说完，她便踩着高跟鞋，优雅漂亮地朝着那台车走去。
    “什么人躲在那里！”突然，不知道从哪里冒出个巡逻的保安，拿着手电照过来。
    光线太过刺眼，范伊抬手直捂眼睛，“别、别照了大哥，我不是坏人。”
    保安这才将刺目的光从她脸上拿开，而这时，她却感觉一道更加强烈的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僵硬着脖子，缓缓抬起头，对上李斯年晦暗不明的眸光，心虚道：“我，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李斯年眉头蹙了蹙，一言不发提步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范伊站起身要追，结果蹲了太久脚麻，扶着花坛缓了一会儿，这才蹬蹬蹬地踩着高跟鞋追过去。
    “好吧，我承认，我就是故意偷听的。”她追到他身后，毫不掩饰地承认自己的心思，“我就是想看看，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她长什么样。”
    李斯年忽然顿住，她没反应过来，直直撞上他的背，被逼退好几步。
    “看清楚了？”他转过头，阴沉着脸问她。
    范伊扶着刚刚跟他撞上的额头，嘴唇抿成线，默默点了点头。
    “那你可以走了。”李斯年说完，又转身往前走。
    “你不用觉得丢脸。”范伊紧跟着追上他的脚步，“我之前不也被你拒绝了嘛，我们现在也算是同是天涯沦落人，我不会笑话你的。”
    李斯年步子越迈越快，“哦，那我谢谢你。”
    范伊：“……”
    不知不觉就跟着他来到酒店隔壁的酒吧。
    范伊看李斯年直接点了一瓶酒，一杯接一杯地喝，大有借酒浇愁的架势。
    她想着一会儿他喝醉，她得负责送他回家，也就没陪着喝。只是闲着无聊，就在旁边打听他跟那个女生的事。
    “你，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李斯年拎着酒瓶往杯里倒酒，“她是我们隔壁学校的。”
    范伊听了很不是滋味，“从大学开始就喜欢上她了？”
    李斯年点点头。
    李斯年大概喝得有点上头了，还主动跟她坦白说：“实话告诉你，我之所以来南城发展，其中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在这里，她是南城人。”
    范伊支着下巴，满脸不高兴，“哦。”
    “之前在学校，就有不少人追她，她每次都说自己有男朋友，但是谁都没见过她口中的男朋友，都以为是她拒绝人的借口，说到底可能是眼光高。我就想着，等工作什么的好点了，再跟她说明心意，胜算大一点，结果……竟然还真的有男朋友，异地，难怪大家都没见过。”
    李斯年说着说着，眼含热泪。
    这种心情，范伊太能理解了，她那天被李斯年拒绝之后，就是想哭，控制不住地想哭。
    但李斯年毕竟是男生，他哭倒没哭，扬起头又给自己灌了一杯酒。
    “哎。”范伊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不知道是该同情李斯年，还是该同情自己。
    到后来，李斯年把自己喝倒了。
    范伊帮他叫了代驾，准备送他回住的地方。
    但是到了才发现，她只知道他为了方便上下班，把房子租在研发室附近，并不清楚具体的地址。而李斯年醉得不省人事，根本从他嘴里问不出有用的信息来。
    没办法，她只好让代驾师傅在附近找了家酒店。
    驮着人进入到房间，范伊颤颤巍巍地抬脚将门踢上，插上房卡，将李斯年扔到床上。
    她脚上穿着高跟鞋，重心不稳，被他带着一起摔了下去。
    她翻过身，正要喘口气，李斯年的手突然伸过来，将她捞了过去。
    范伊看着撑在他上方的李斯年，因为喝了太多酒身体发热，他的领带早被扯得松散，有一种颓靡的性感，散发着极为强烈的雄性荷尔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