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头吩咐御医:“好好看顾着。”
走到门口,天后瞥了一眼低头相送的郑氏,旋即继续向外走去。
走出这里,她依然是睥睨天下的天后。
紫宸殿外,因为公主的久跪不起而跪了一地的人。天后也有心累的时候,尤其是在看到太平那布满泪痕的脸时。
“阿娘……”太平从贺兰敏之的事后第一次哭成这个样子,“阿娘,婉儿怎么了?您和贤哥哥又怎么了?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天后把她扶起来,像太平很小的时候那样抱着她,太平伏在天后的怀里哭,可能对于她来说,这一连串问题的答案都不重要了,重要的只是这个怀抱而已,这坚实的怀抱还愿意在这样的血雨腥风中坚定地保护她,给她带来温暖,这是来自一个母亲的承诺。
太平的泪水渐渐浸湿天后的胸膛,天后一句话都没说,倒是太平抽噎道:“不管别人怎么说,太平都相信阿娘!婉儿说,阿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相信的人!”
她……真是这么说的?
天后微微讶异,心中涌过的暖流却正好贴在了未愈的伤口上,抱着太平的手随之紧了紧。
陷入梦魇的人是很难醒来的,就像这几天的婉儿一样。
她置身于陌生的府邸之中,依稀记得门口的匾额上有“上官”两个字。火光冲天,有人带着羽林军横冲直撞,飞溅起的血令她胆寒。踉踉跄跄地逃到正堂,那背对着她站着的两个男子同时仰头,其中那个皓首老翁笑得凄切,转过身来,不知道有没有在看她,婉儿看不清他的脸,只感觉到那像箭一样直射过来的目光,婉儿心里剧烈颤动着,张着嘴却叫不出来。听到门外的尖叫声,婉儿冲到门口,整座上官府血洗一般,她的鞋上有血,脸上有血,浑身都在血污之中,那满地扭曲的尸体令人发狂。在兵器碰撞的声音中,一声婴儿的啼哭如此喑哑,她看到被带出府的那个妇人,她认得那背影。一声“阿娘”哽在喉间,眼前又突然出现了李贤的身影,他还是穿着玄色的袍子。
“上官婉儿!你是上官仪的孙女!”
别说了。
“上官婉儿!你是上官仪的孙女!”
够了,别说了。
“上官婉儿!你是上官仪的孙女!”
别说了!别说了!别说了!
她死命捂住痛到极点的头蹲在地上,李贤突然消失了,扶起她的是太平。
“婉儿。”太平眨着眼,无辜而真诚地看着她,“我想和你做朋友。”
无辜?她凭什么这么无辜?她是仇人的女儿啊!婉儿用力拂开她站起来,却一头撞进了李治的怀里。
“从今天起,你就是朕的才人了。”
一封圣旨从他的袖子里掉落下来,婉儿呆呆地看着,突然捡起来用力地撕掉。
为什么她永远也跳不出皇族的圈子?为什么她永远也做不了自己的主?她想逃,想逃出这些人的包围,于是拼命地朝大门的方向跑去,耳畔却总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叫着她的名字,什么也不说,只是唤她的名字,那样蛊惑。
“婉儿……婉儿……”
那是天后的声音。
可是天后,婉儿在你心里,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呢?
“婉才人又烧起来了!快下去熬药!”
长安殿不知道第几次忙作了一团,站在窗外远远地看着那床上一天天消瘦下去的女孩,天后第一次觉得自己也该避一避。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的决策,也许这些事情都应该慢慢告诉她的。可她不能心软啊,她是天后,早已失去了心软的权力。天后的眼神还是那么冷,离开时只留下了话:“等婉才人醒了,让她第一时间到紫宸殿来听旨。”
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她去做啊……
李贤在狱中呆了这么些天了,虽然常被提审,但在正式的诏书下达之前,他还是皇太子的身份,所以虽然下狱,也没人为难他。按理天后手段如此凌厉,就是因为懂得夜长梦多的道理,他也早该被定罪了,但直到现在,诏书还一直拖着。不可能是中书省那帮子老臣不愿意写的,天后想办的事,从没这样拖沓过,况且听说天皇病了,天后行事,更不该有阻遏。想到那天婉儿在他面前晕倒时,天后那复杂的神情,贤似乎有种不祥的预感。
不管有多少波涛起伏,大明宫的夜终究是这么静。已经能听到一星半点蝉鸣了,被天后特意保护起来的长安殿尤其寂静。专拨过来的御医们被特许住在偏殿以方便急传,宫女们轮着班彻夜不离,一切只为床上那个昏睡了十天的才人。
郑氏伏在女儿的床边昏昏睡去,想起她早上危急的情形仍觉得心悸,婉儿这十天,总是没来由地发烧、出冷汗,嘴里时有时无地喊着的,是一声又一声的“天后”。郑氏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婉儿这个样子,总归也有她一份长年瞒着的错。
迷迷糊糊中,只觉得有人在轻轻扯着自己的袖子,渐渐地有轻轻的叫“阿娘”的声音。郑氏渐渐醒过来,抬头看见婉儿清明的眼神。
微微一愣,然后是欣喜与难以置信:“婉儿你醒了?”
看到母亲兴奋的样子,婉儿有些愧疚:“阿娘,我睡了……多久了?”
“你睡了十天,可吓死阿娘了!”郑氏假嗔,随即站起身要走,“你渴不渴?要不要喝点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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