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明年的上元,咱们再一块出去赏灯好不好?”
俩人的上元节,总是掺杂着诸多的遗憾,要么是他因宫中有事不告而别,要么是她不愿见他,宁愿待在家中闭门不出。
徐晏帮她将微微凌乱的发丝整理好,温声道:“等上元那日,我去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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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令颜从竹林里出来,筵席已经到了快散去的时候,众人的面颊上都因酒水而沾染了一层红晕。席案上都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还有一旁众人玩闹游戏过后剩下的用具。
“你回来啦?”朱修彤本就没有大醉,且已经喝过了一碗酸酸的醒酒汤,而后又睡过一觉了,此刻精神气十足,人也显得有些神采奕奕的,又小声嘀咕着,“你去哪里玩啦,刚才她们几个出去,回来也说没瞧见你。”
顾令颜微微一笑:“没去哪,就在池边走了走呀,可能刚好跟她们错开了吧?”
她去的那个假山后面的小空地本来就隐蔽,后来因着不断生长的斑竹,更是被完全遮掩住。想要进去势必要拨开丛竹,再踏过一层落叶。
说实在话,她都不知道徐晏是怎么知道那个地方的。
朱修彤小小的啊了一声,随后便推了推她:“不是要去崔家么,快走吧,不然待会天都要黑了。”冬日天黑得早,小娘子们都不愿意天黑了还在外面游荡,那可不是什么好事。
顾令颜轻轻点头,随着她一块起身,另有几个相熟的小娘子听说了她俩的去向,也说着要一块过去看看。
毕竟崔芹为给堂兄服丧许久未赴宴饮,又有个刚从博陵过来的十三娘,众人也未曾见过。
顾证出身不凡,又生得一张俊朗的面庞,兼之年少有为。在京中很受一些未婚少女的青睐,一些家中有女儿的人家也都明里暗里打听过。
他长兄顾许本身也很好,又是顾家嫡长子,但顾许早早就定下了朱家的女儿,于是众人便将目光放在了顾证身上,猜测着究竟是哪家高门贵女会嫁给他。
却是没想到,最后定的竟是从博陵来的崔十三,一个众人都没怎么见过的人。
去往崔府的路上,好几个小姑娘都在一旁打听着,声音里难掩好奇,问着崔十三究竟长什么模样。顾令颜想了想,只道:“十三姐姐挺漂亮的呀,性子也还好。”
寻常稍微有点讲究的人家相互拜访,都是要提前写好拜帖、说好日子和时辰的。但若是一群年纪尚轻的小姑娘们,兴之所至欣然登门,算不得什么失礼。
一行人到的时候,门房忙将众人引了进去,而后便派人回内院去通秉崔芹。众人都是来过崔府的,便一边慢腾腾往里面走着,一边等着崔芹出来迎。
崔家是有教武场的,顾令颜远远就瞧见了顾证站在下面,正在跟崔少阳交谈。崔十三离得不远不近,正抬起眸子看着他。
众人清晰瞧见她眼中闪过了一抹惊诧,正要出声去唤时,她却恰好离开。顾令颜暗忖着,她眼中闪过的惊讶,难道是喜欢她三哥那副皮相的意思?
一行人对视了一眼,继续绕过□□往前走去,却隔着一树黄色的腊梅看到了两道人影,正低声说着话。众人都不想偷听别人说话,便也停了步子,想要避开那俩人。
“你可是见过顾三郎了?觉着他如何?”崔芹看着匆忙向自己走来的人,不由得停下来往外走的步伐,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顾三郎相貌好是京中公认的,看她这慌慌张张的样子,是已经看到了?
难道还一见钟情不成?
“还、还成吧。”崔十三含糊应了一句,僵着张脸一动不动良久,终是忍不住艰难启齿:“可是阿姊,他似乎有些……不良于行?”
第118章 纸条写着要等上元那日……
她问的很温柔, 只是问顾证是不是行动不便,且只是悄声的问,没敢大闹、也不敢大肆宣扬。
但不管是崔芹还是腊梅树后的众人, 都很清楚,她只差没把顾证是不是瘸了腿给问出口。
一行人现在都很尴尬,因为先前没第一时间看到腊梅树后的俩人, 避开的不够及时,现在无论是继续待在这还是走开, 都会惊动到那俩人。
其中最尴尬的当属顾令颜了。
前面还在想着, 十三娘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是不是因着满意她三哥那副皮相。转眼就知晓了, 那压根就不是惊诧和惊艳, 而是害怕和惊慌。
她现在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脚尖百无聊赖的摩擦着地面, 抬起头佯装无意的去看四周风景。
今日的景色很好,天朗气清, 因是临近黄昏,整个天际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橘色。瞧着便让人觉得很暖和和舒适。
崔芹先是一愣, 转瞬就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随后便忍不住笑了一下,想起来从未同她提起过, 便安抚的摸了摸对方的脑袋,温声道:“你刚才瞧见什么啦?没有这回事, 他是先前打马球摔断了腿,能养好的。”
要是顾证真身体有疾,再好的出身和才学,父亲也不会做主给她定下。
听到这个意想不到的答案后, 十三娘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原本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下了,转而又有了些许愧疚之意。
伯父给她定下这门亲事,定然是不会害她的,刚才仅仅只是看了个表面,她就开始怀疑顾三郎不良于行,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阿姊,是我自个多想了。”十三娘低着头,小声说了一句,声音细若蚊呐。
崔芹微微笑了一下,想着小娘子思虑多也是正常的事,便摸了摸她的头,低声安抚了几句。等十三娘终于不再是沮丧模样的时候,她才放下心来。
等绕过了那株腊梅树,看到站在外面抬头望天的一行人时,崔芹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笑道:“居然这么快,我还说你们说不定很要走上一会,这才来迟了些。”
说着,她朝树后的十三娘招了招手,示意她近前来。
十三娘幼年在京中待过一些时日,但那都是小时候的事,众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长大的模样。她本就生得琼鼻凤目、一张樱桃口小小巧巧、两道略微修剪过的长弯眉,因着皮肤白皙,将本就有七分的容貌,硬生生衬出了九分来。
外衣又是一身麻布素服,水润的眸子看过来时,整个人显得娇滴滴的,让人忍不住要生出怜爱之意。
崔芹和十三娘的祖父曾官拜中书令,但十三娘父亲的官职却不高。京中有不少人都是有些傲气的,觉得出了长安和洛阳外,其他的地方都是乡下。
有人跟着过来玩,也是好奇顾家给顾证定的人究竟是什么模样,在看到十三娘同她们见礼时仪态标准、挑不出半点错处的模样,一时间,便是再自矜的小娘子,都没觉得她有哪里不好的。
崔芹邀了一行人去她院子里坐,只上了一些素点心和一盏清茗。
“你们怎么这么多人一块过来了?”崔芹脸上挂着浅笑,温声问着众人。
顾令颜捧着那盏温热的清茶抿了一口,感觉先前在雪地里的那点子冷意一下子不翼而飞:“今日宫里设赏梅宴,我们从宫里出来,想着都有许久没见你了,就正好说一块来看看你啦。”
崔芹偏头看她:“那我倒是该要受宠若惊了?”
顾令颜轻哼几声,用力捏了她的脸颊几下,等她告饶了才肯消停。
不过说了片刻的话,外面竟开始飘起了雪,冰凉的风夹杂着雪粒呼啸着飞进来,一下子将人给堵在了屋子里。
一时间竟是出去不了了。
众人便又不得不暂时歇了回去的心思,继续坐在里头闲聊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姿态也逐渐放松了下来。
无论问着什么问题,十三娘都是落落大方的答了,声音十分清脆婉转。或许是因为在自己家里更安心的原因,比起上次见顾令颜时要说的更多些。
顾证听说顾令颜今日也来了崔家,天上又下着雪,便正好过来接她回去。她一走,崔芹便让婢女去取了伞来,和十三娘一块,亲自将一行人送了出去。
回去时夕阳染红了半边天际,顾令颜没有骑马,而是裹着已经在熏笼上烤干的厚披风,同顾证一块坐在车里,好奇地问:“阿兄,你今日怎么出来了?我都没听阿娘说过,早知道你也要来崔府,我直接让你带我来就好了。”
今日一起过来的那一批人,有她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她一向不喜欢跟这么多人一块儿出门玩。
顾证轻唔了一声,耸了耸肩:“阿耶让我别成天在家闲着没事做,多去找崔大将军请教请教枪法和兵书,再去找陆世叔问问时务策。”
“可是你的……”顾令颜下意识看向了他的腿,想说腿都这个样子了,还怎么请教枪法?转眼间又明白过来,哪里是想让他去请教什么枪法,分明就是帮他找个由头,让他过去见见十三娘。
顾令颜看了他一眼,试探着问道:“那……你去请教枪法了么?”
“去了啊。”顾证理所当然的说,“只不过崔大将军不在,我就去找崔少阳稍微比划了下,还是崔家教武场又大又宽敞,真舒服。等我有钱了,我迟早要把我的院子改成教武场。”
顾令颜身子向后仰了仰,但这辆车本就不怎么宽敞,又坐了两个人,她向后一仰就靠到了车壁上:“除了这个呢?”
顾证莫名其妙地看着她,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更显暗沉,不解地问:“我是去讨教枪法的,崔大将军都不在,还能有什么啊?”
他这副理所应当、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模样,让顾令颜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极为难受。
自个在心里缓了好一会后,顾令颜忍不住问:“你难道没觉得,自己是不是漏了点什么。”
俩人大眼瞪小眼许久,顾证愣是没想出来自己有什么遗漏。顾令颜强忍着跳起来揍他的冲动,干脆懒得理他,也没提醒他,打算让他自个悟去。
就他这样子,今日都能被十三娘误以为是瘸了腿,改明儿被人家以为是傻子也不奇怪。
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俩人一下了车便径直去了正院,此刻早已是灯火通明,正好在传晚膳。
见到二人回来了,杜夫人和李韶也试探着问了顾证几句,无一例外差点被他气得仰倒。李韶整张脸都绿了,亏她先前还应承了王氏多让顾证上门探望、带着十三娘出门玩。
结果他都去了崔府,竟是都没想到去看人家一眼。
顾令颜在一旁撇了撇嘴,随后低下头用羹汤,一口热乎乎的汤下肚后,身上所有的寒气都被驱散走了,等将那小半碗汤喝完后,她才开始缓缓用着自个案几上的菜肴。
顾家人用饭都很安静,讲究着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除去偶尔出现的碗筷碰撞声,一顿饭用得很是安静。
等到饭毕,用过茶水点心,众人纷纷起身告辞离去后,杜夫人方才叹道:“三郎这孩子,莫不是个傻子吧!”
李韶也有些头疼:“他阿耶让他去崔府找崔大将军请教枪法,他竟然就真……怎么能蠢成这样。”
杜夫人揉了揉眉心,无奈道:“他往常从未关注过这些事,也怪我们只是暗示了几句,没跟他说清楚。罢了,下次还是得掰碎了跟他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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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吹拂着轩窗,还有几日就快要到年关了,天气愈发的寒凉。
本该是将轩窗给牢牢关紧,以防寒风透进来伤了身子的,但顾令颜洗过澡后,却是披散着一头半干的如漆长发,坐在屋子里吹着冷风。
傅母进来劝过一次:“三娘洗过头可莫要吹冷风,要是着凉了头疼,那可不是好玩的!”
顾令颜没当回事的胡乱应了,却没让傅母把窗户关上,还是斜靠着凭几,轻轻揉按了下眉心。
后来她的脑海里一团混乱,只依稀记得当时徐晏在她耳旁絮絮叨叨说着话,可到了后面,却听不清他究竟在说些什么,也不记得自己回了他一些什么。
轩窗边上放着一个小盒子,那不是她屋里的东西,她清楚是谁送来的,但懒得去看。
一只手搭在软榻旁边,漫不经心的轻轻敲着,眸光望着窗外枯树,抿紧了唇。心中闪过了几许复杂的情绪后,她缓缓眨了几下眼睛,神色飘忽起来。
她和徐晏之间,或许纠缠得也太久了些。
以至于她现在都说不清到底该快刀斩乱麻,还是如他所愿的,继续纠缠下去。
等到头发干得差不多,准备要入睡的时候,她才磨磨蹭蹭的走到窗边去,在锁扣上轻轻按动一下,“啪嗒”一声响起,盒子被打开。
里头躺着一卷画,一根楼阁仙人桃木簪子,还有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着,要等上元那日接她一块去西市赏灯。顾令颜微微蹙了下眉头,有些想不起来自己有答应过他,要一块赏灯的事儿。
暂且将纸条放下后,她慢吞吞的展开了那幅画,是一幅小像。一个着葡萄纹浅粉衫子、藕荷色泥金长裙的少女立在池边一株枇杷树下,抬眸眺望着远处。
无数枇杷花簌簌落下,铺满了她的肩头和那雪地,到处都是洁白的花瓣、鹅黄的花蕊,为整幅画平添一抹艳色。
桃木可辟邪,又是雕琢成十分精细的样式,她拿起来看了一眼,只见簪子的背面刻着几个字,对着烛火一瞧,字迹清晰可见:于河西赠令颜生辰礼。
第119章 我私库的钥匙
今年的除夕和正旦同往年没什么区别, 街上行人和长安城里的寻常百姓,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热热闹闹置办着年货和节礼。
家家户户都重新洒扫和装点过,里外都布置了一番, 瞧起来颇有些焕然一新之感。有的人家甚至还重新涂了墙、更换过破损的瓦片,里里外外整修一番后,精致得仿若新屋。
在众臣心怀忐忑的各种猜测时, 今年的元日宴还是如期举行了,这一两月一直深居简出的皇帝也出了紫宸殿, 到含元殿中赴宴。
分手后太子火葬场了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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