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面,除去蔫着精神趴在床上的郁陌,旁边还站着夏翡时鸿羽和泽等人。
现在大家听着霍皓医生的说法,全都低着头,不敢多说半句。
即使这位霍皓医生现在是在以摇头晃脑甚至动作有点笨拙的企鹅形象在发火,但大家依然没敢因此产生发笑的想法。
而这时候,郁陌也已经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他赤红的眸子看着床边的霍皓医生,又看看身旁的夏翡时,这时候竟然意外地流露出了几分被称之为无奈的情绪。
这种情绪在他的身上是很少见的。
向来只有被关切和担心的人才有资格拥有这样的情绪,在此之前,郁陌很清楚其他人对自己的关心都只不过是出于对帝国的考虑。因为他是帝国皇帝,所以他的安危很重要,不能倒在民众们的眼前。
对于众人来说,他首先是帝国皇帝,其次才是郁陌。
但对于夏翡时来说这却是不同的,因为他首先是郁陌,其次才是别的什么身份。
所以现在虽然有些无奈,但他看起来情绪却是不错的,甚至在看着床前众人的时候,他的唇角还是带着点浅淡的笑意的。
鸿羽他们注意到了陛下的神态,现在看起来都忍不住有点心悸。
毕竟陛下的笑容并不常见,当他们看到的时候,最先想到的并不是去考虑陛下究竟有什么高兴的事情,而是慌乱于他们究竟做错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让事情显得反常。
简单的沉默之后,郁陌总算是代替着身边的其他人做出了回答,他主动说道:“无事,我知道好好调养,你让他们先离开吧。”
他这些话是对着霍皓医生说的。
不过很可惜,身为皇帝,郁陌的帝王威严这次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因为夏翡时已经瞪着他开口指控道:“你根本就不知道好好调养!”
夏翡时的声音很轻,但里面带着点含混不清的情绪,有委屈也有担忧,这么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只听得人忍不住心头一紧。
不光是郁陌倏地停顿了动作,心里似被揪了下一样。
就连跟在他床边的鸿羽等其他人们,也都纷纷地变了脸色,然后迅速把目光挪到郁陌的身上。
郁陌:“……”
他异常清晰地从鸿羽等人的身上感受到了深刻的幽怨和计较,平常这几个人连直视他都怂得厉害,现在却居然因为听到了夏翡时委屈的声音,所以纷纷开始找郁陌的麻烦,竟然连本能的恐惧都被短暂地克服了。
郁陌忍不住感觉到有点头疼,他根本没想过自己竟然会有连这群家伙都应付不来的时候。
现在这群家伙就这么盯住他不动,他也不可能真的出手让他们知难而退,无奈之下郁陌只能选择屈辱地忍气吞声,用爪子轻轻刨了下夏翡时的手背,低声说道:“我知道了。”
他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已经是有服软的意思了。
即使是夏翡时的确有些气在心里,现在对着这样轻轻用爪子挠他,用鼻尖蹭他,故意露出虚弱姿态的郁陌,他也终于也没有办法再继续说下去,最终只能红着眼睛盯着郁陌。
这场事故最终以其他人离开,而夏翡时陪着郁陌留在房间里调养休息作为收场。
等到其他人离开之后,郁陌和夏翡时一个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两个人相对无言。夏翡时的情绪的确有着相当强烈的起伏,虽然在那句话之后,他竭力地忍住了眼泪,但直到现在,他的眼角也依然是微微泛着红的,看起来和往日相比竟然平添了一抹艳丽。
房间里面的两人都很安静,在这个安静的空间里,郁陌抬眸盯着夏翡时眼尾那一抹红色,自己本身赤红的眸子似乎颜色更深了些许。
在这瞬间,郁陌似乎想到了很多的事情。
他能够很清楚地感受到自己胸口因为夏翡时而升起的某种感觉,这在他前半生的经历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他会因为某个人类的喜悦而喜悦,因为他的悲戚而心里如同遭受了针扎。
不管是人类和人类,兽人和兽人,又或者人类和兽人,没有谁的悲喜是相通的,郁陌很清楚,没有谁能够代替谁承受裹挟着自身的那些情绪。
可是为什么,当他看到夏翡时难过的时候,他也会同样感受到胸口传来的沉闷感觉?
郁陌从来没有见到过夏翡时流露出这种模样。
自从认识以来,夏翡时在人前就都是温温柔柔的样子,他看起来温暖阳光,似乎很少会有不开心的时候,即使是有,他也能够很快调整,连伤心的时候都是安安静静,从不会歇斯底里的。
可是现在他看起来却是真的很难过。
那和从前的绝望痛苦不同,郁陌感受到的最多的情绪,却竟然是委屈。
为什么会这样呢?
郁陌抬起血眸,认真地注视着夏翡时。
而夏翡时迎着对方的目光,自己也已经感觉到了自己情绪的异常。
其实他没有想要变成这样的,最初他不过是觉得有些着急,听到霍皓医生说起那些话,听到他的告诫,以及对于郁陌身体状况的判断,他瞬间就忍不住有些慌乱了起来。
他想到之前他抱着郁陌回来,发现郁陌没了声音,静静躺在自己怀里的那幕。
在那瞬间他的头脑几乎是空白的,他想不起来太多的事情,不管是恐慌也好,担心也好,那些情绪在那瞬间都成了累赘,拖着他的脚步让他忘记了最该做的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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