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过是想到迎春自小失母,父亲又是个靠不住的,她本来要嫁给中山狼一般的膏粱子弟,受尽磋磨而死,如今自己却努力扭转天命将迎春的命运改写,让她嫁入殷实世家,丈夫厚道淳朴,娘家又有做官的贾琏可以依靠,对方还是贾琏亲舅舅家,如此一来,迎春下半辈子可打的牌面越来越多。
扭转她人命运,想到迎春不用再有那凄惨的结局,黛玉一时激动,就流下泪来。只这话也不能跟湘云解释,没想到黛玉没出声,晴雯先说话了:“昨儿个还有媒人上门提亲被林姑娘拒了,她如何算得上是恨嫁?”
她就是瞧不惯史湘云这种处处讽刺黛玉的做法,所以仗义执言,反正她只不过是平民女子,便是说话放肆些也无妨。
宝玉闻言一顿,他已经知道老爷太太向林家提过亲,只不过被林家委婉拒绝的事,想到与林妹妹无缘,宝玉越发萎靡。
湘云果然不出声,不知道是被她辩驳住了,还是觉得与平民女子辩论不惯输赢都有失身价。转而说起宝钗不是:“可恨宝姐姐天天说亲道热,早已说今年中秋要大家一处赏月,没想到不但中秋避而不来,连二姐姐婚嫁都不来。”
黛玉讶然,没想到宝钗还真是狠心,反倒是迎春很看的开:“园子里如今议论纷纷,宝姐姐倒不如不来。都说姐妹情谊,既然没有便也罢了。”
黛玉正端坐着与姐妹们闲聊几句,却见鸳鸯神色慌张进来,悄悄儿将探春叫到一边耳语,探春闻言色变,忙匆匆往外头去。
黛玉担心是有什么纰漏便跟着出去,宝玉见她起身也跟了出来,探春见他们出来也不隐瞒,只将事情告诉他们知道:原来是大老爷要贪没迎春的嫁妆!
贾府的女儿家出嫁都有定例,是三千两银子,这钱可用于打家具、置办器皿、购置些用品之类,也可用作压箱底银钱,首饰是姑娘们历年自己攒下的,嫁衣也是姑娘们自己绣的,出嫁时还有家里的长辈、相熟的姐妹们补贴的体己、首饰、绣品之类。
说起来已经算是充裕了。当日王熙凤还在京里时就怕贾赦抢夺走迎春的三千两银子,因而求了老太太、、太太,自己做主帮迎春打了一套楠木家具、器皿之类,又将剩下的银子尽数换成银票塞给迎春:“青州路远,购置的多了路上不好拿反而招人惦记,不如你将银票存起来,到青州分号另行取兑为好。”贾琏还给迎春五百两银票,好做奁产。
后来日子渐近,贾琏夫妻启程去了四川,这些家具和器皿也就放在荣国府。
没成想就连这些东西贾赦都要打主意,他借口迎春出嫁总要从他这里见礼而将那些东西都要了去,王夫人一则是想着贾赦是迎春正经父母,她一个隔房的婶娘不好出面;二则是怀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想法不想得罪贾赦,就任由贾赦搬走了那些东西。
可今日出门子的时候,老太太惦记着有一对黄花梨木做的箱子要给二丫头再添上,谁知道琥珀去了贾赦那里就见贾赦张罗着将家里不成用的旧家具绑上红绸,而原本用来给迎春陪嫁的楠木家具被他搬进了自己的大房。
琥珀连黄花梨箱子都不敢让小厮搬进去,忙扭身报给了鸳鸯,鸳鸯又不想与贾赦起纠纷,就寻来了协助理事的探春来做主。
探春为难不已:“虽说如今是太太当家我协理,可到底隔着房头只怕太太不愿意管,我又是个晚辈,说不得长辈,不如报与老太太知道。”
黛玉气得插嘴,好一个不痛不痒,姐妹一场如今却还惦记自己行事,她说:“不能报与老太太,老太太正病着,何必拿这些事去扰乱她老人家心神?既然是太太管家,我们便让太太出面,她推脱再说!”
宝玉却不想去,还拉扯黛玉的衣袖;“横竖少不了咱们的,何必多生事端?”
黛玉气得冷笑一声,话都不与他多说一句拂袖而去。
于是一行人又去寻王夫人,王夫人虽然讶异,却也有些迟疑:“那旧家具如何?说起来府里有些旧家具比如今的新木头还好呢、你们小孩子家万万不要听风就是雨。”
黛玉也懒得与她们应酬,当下道:“太太,今日迎春嫁人,贾家世交都会来府里庆贺,京中更是有‘晒妆’的习俗,难道要她们看二姐姐的嫁妆不过是一堆陈念朽木吗?如此一来别说贾家当众丢脸,就是宫里的娘娘颜面也受不住。”
她知道王夫人眼里最看重的是管家权和颜面,自然挑拣着这两点说,果然打动了王夫人,就带着她们去贾赦那里理论。
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①:引用红楼梦第十八回元春省亲段落
第128章 燎沉香贾母终归去 故乡遥林父安妻女
见着贾赦, 他正和小老婆们喝酒,还振振有词,丝毫不觉理亏:“儿女孝敬父母是应当的,二丫头出门子前心疼父母, 将新置家具与我又如何?”
大言不惭, 不以为耻, 真真儿让其余几位不知道说什么好,黛玉就上前劝他:“大舅舅这话可差了, 俗话说父慈子孝,子孝固然少不得, 可难道父慈就不重要?大舅舅给迎春置办些好家具, 被人知道了也夸大舅舅一片爱子之心。不也是大舅舅的荣耀?”
见贾赦松动些,又委婉吓唬他:“今日外头来了不少人,便是宫里太后身边的公公瞧在惜春面上要来府里庆贺, 到时候被太后她老人家知道了, 倒怪罪上我们贾家, 岂不因小失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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