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孩子们都睡着了,他悄悄走到门口,跟一直在和蔼地看着他们的阿姨打了个招呼。
这个阿姨是这里最年长的,已经有了白发,想必把一生都贡献给了福利院。
季怀瑜拿了个凳子,坐在阿姨旁边,午后的阳光和煦,院子里的梧桐树叶落了一地,被晒的暖融融。
“阿姨,”季怀瑜问道,“盛决小时候,就是在这家福利院吧?”
“是啊,”阿姨想到以前,笑得眯起了眼,“两岁多点就被送来了,那时候就不爱说话,我刚开始还担心他是个哑巴。”
季怀瑜也跟着笑了,面瘫话少果然是从小到大的。
“不过他很懂事,很听话,总是自己默默在看书。而且特别聪明,学什么都一学就会。当时我们院里的老师都觉得可惜,说以后让这孩子在镇上的学校念书,那真是屈才了,好在老董事长把他领走了。”
阿姨看着他,问道:“你是老董事长的儿子吧?他真是一个好人啊,怎么走得那么早。”
季怀瑜点了点头,他没法回应阿姨的这句话。季鼎这个人极其自私,当时收养盛决与其说是出于对他生父的愧疚,倒不如看作是他降低自己负罪感的一种方式。
季怀瑜唯一觉得他像个人的一点,就是对盛决还算尽心尽力的培养。
不过在盛决身上,他或多或少会看出些故人的影子,因此季鼎把他的手续办在了亲戚名下,从来只让盛决喊他叔叔,对他严厉又疏离,等盛决18岁一过,立刻把人送出国,眼不见心为净。
这些阿姨自然不会知道,季怀瑜收拾好表情,笑着问阿姨:“您这有盛决小时候的照片么?我能不能看看。”
“有有有,你等着我去给你拿啊。”阿姨提起这个话题,也来了兴趣。
没过一会儿,她拿来了一本旧相册:“这是他们当时那个班的照片,我都留着呢。”
“哈哈哈不会有光屁股的照片吧,让我看看。”季怀瑜来了精神。
很遗憾,翻完了一本都没找到盛决的光屁股照,不过看到几张好玩的,爬树的、写作业的、吃雪糕的……
“阿姨,可以送我一张么?”季怀瑜问道。
“当然了,你拿吧。”
季怀瑜美滋滋地把小盛决吃雪糕的照片抽出来,越看越好笑,宝贝似的啃着根冰棒,吃得脸上都蹭了一块。
盛决和院长讨论完,回来找季怀瑜,就看到他捧着张照片冲他贼兮兮地笑。
他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过去一看,立刻变了神色:“给我。”
“不给,”季怀瑜无赖似的一抽手,“我要把它放在钱包里。”
说罢,他拿出钱包,小心翼翼地将已经有些泛黄的照片塞进夹层里,然后一溜烟地跑了。
盛决看着他的背影,气得脸色更黑了。他惯性地插了下外套口袋,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块巧克力。
小孩们一人只有一块,估计不会偷偷塞给他,八成是季怀瑜放的。
看着他变化莫测的表情,阿姨慈祥的笑了,她印象里,盛决很少有这般丰富的情绪。
“小季这孩子真可爱啊,你有这样的朋友,我也就放心啦。”
盛决看了看掌心的巧克力,默不作声地把它放回了口袋里。
季怀瑜到底是年纪不大,半天就和一堆小朋友混熟了,在操场上教他们打篮球。
他穿了件浅蓝色的卫衣,衬得人多了几分少年气息,清爽又干净,阳光下起跳投篮的时候像青春剧中的剪影,让人看着都会被这种蓬勃的生气感染。
小朋友完全成了他的小迷弟小迷妹,学习的劲头大增。
有的小孩太矮,连儿童篮筐也够不着,季怀瑜就把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举起来,让他们去投篮,激动的笑声回荡在整个操场。
最后盛决看不下去他这么疯,开口道:“好了,这个叔叔的伤刚好,你们自己去玩一会儿。”
季怀瑜擦了擦头上的汗,冲他一笑,跑到他身边:“其实没什么事,一点也不累。”
他看到盛决身边还围了一群小孩,羡慕地望着操场中央游戏的队伍,连眼睛也舍不得眨。
“你们为什么不去玩啊?是不是盛叔叔太凶了你们不敢?”他冲他们问道。
小孩子们一齐向他看来,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些紧张。
一个小女孩先脆生生地开了口:“我们班的同学都有心脏病,我们不能剧烈运动。”
季怀瑜愣了一下。
盛决在他耳侧低声解释道:“他们都是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弃婴,之前我们公司资助他们做了手术,现在还在恢复期。”
季怀瑜点了点头,没想到这些看着还没到他腰的小孩,都已经去手术台上走过一遭了。
“那我带你们去天台放风筝吧?”他调整好表情,对小朋友们提议。
瞬间获得了全票支持。
季怀瑜和盛决连拉带抱地把孩子们带上了楼,当下正值秋高气爽,空旷地平台上微风阵阵。
他先把手里的风筝放起来,等到了半空中飞稳了,才把线圈交到小孩们的手里。
就这样一个一个地放起来,直到天空中飘满了风筝,像自由的飞鸟,在蔚蓝的背景上翱翔着。
季怀瑜站在盛决身边,靠在天台的围栏上看着他们。小孩们的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自己手上的风筝,用澄澈的眼神注视着,随着它们飞得很远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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