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那句“一剑破天大侠的心中有你”,她的脑海里忽然有了个坏主意。
“可我还是担心那仆从,”宁竹衣转过身,故作怜悯道,“只要有一成的可能性,我就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那《李香梅传》也挺好看的。”
李贺辰愣了下,眉头紧皱:“我看你就是想看《李香梅传》!”
宁竹衣笑了起来:“原来你知道呀!难得看到李家班排得戏,错过了岂不可惜?”
李贺辰道:“不就是一出戏?你要看,我随时都能安排。那李家班也没什么了不得的,父王一声令下,他们还不是得拖家带口地到王府来?”
宁竹衣说:“可我就是想这几日去看,已是等不及了!”
李贺辰的脸色微黑。
眼看着李贺辰就要生气,宁竹衣眼珠一转,说:“要不然这样吧,只要世子告诉我那句‘一剑破天大侠的心底有我’是什么意思,我就保证不去宋表弟那,哪怕他把仆人一个个扒光了赶到院子里,我也不多看一眼。”
闻言,李贺辰愣住了。
“你……”他张了张口,似乎有些犹豫。“你说真的?”
“真的,童叟无欺。”
李贺辰长长地舒了口气,片刻后,才道:“好,那我就告诉你吧。”
说到这里,他又卡住了,像是忘了词儿的。等到被宁竹衣用满怀期待的眼神盯了许久后,他才别开脸去,望着他处,然后声音很轻地说:“很简单,那大侠他——心仪于你。”
“心仪于你”四个字,极轻极轻,几乎是化开于风中的雾气。稍不留神,就会漏过这句话。
说完这句话后,李贺辰的耳朵根便红了。
“……”
宁竹衣愣住了。
什么?
心仪于她……?
此前她一直在试探,却从未想过的答案,竟在此时得到了。
不仅仅是惦念,不仅仅是想起,竟然是“心悦于她”。
刹那间,她的脸像是火烧云似的,从上红到了下。
“什,什么……”她结结巴巴道:“什么喜,喜欢我?怎么可能?我和大侠也不算……熟悉……他怎么会……”
因为紧张,她说话都不利索了。
“他为什么心仪于你?我怎么知道?”李贺辰一副看傻瓜的表情,“我又不是他。更何况,你说了,只要告诉你那句话的意思就够了,可没要求其他的解释。”
宁竹衣噤声了。
一种莫名的紧张席卷了她的内心,让她颇为抬不起头来。这是她十七年人生里,从未尝过的滋味。不知为何,她现在的心跳快得可怕,那颗小小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口里蹦出来了。
“我……大侠……”她一时间语无伦次,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整个人都傻乎乎的。
“你傻了?”李贺辰露出嘲笑之意,拿折扇敲一下她的脑袋,“现在可别想什么一剑破天了,先想想怎么拒绝我表弟吧。”
宁竹衣回了神,羞恼地说:“我怎么知道啊!他是你的表弟,我又不熟悉。”
李贺辰目光一转,笑说:“我有个主意,你就照我说得来做吧。”
*
当日的傍晚,宋兴江接到了宁竹衣的邀请,兴致勃勃地冲来了豫王府。
“竹衣姐姐,听闻你答应我的邀约了!”宋兴江一路奔过园子,极是高兴的模样。
宁竹衣坐在八角亭里,手端一盏绿豆汤。见宋兴江来了,她笑眯眯道:“我还没答应呢。我说得是,只要你掰手腕赢了我,我就去。如果赢不了我,我就不去。”
宋兴江不以为意道:“那不就是答应去了嘛?竹衣姐姐怎么可能赢我?”
宁竹衣这娇小的身量,怎么看都没什么力气,根本不可能赢过他!
“不试试看,怎么知道?”宁竹衣说着,卷起袖口,做出等待的姿势。
宋兴江笑起来:“姐姐,我会手下留情的!”说完,他也撩起了袖口,将手扣住了宁竹衣的手腕。
“要开始咯。”宁竹衣开始倒数,“三,二,一——”
啪的一声响,宋兴江的手背直接被按在了桌面上。不仅如此,因着手臂被带倒,他的肩膀都撞上了桌面,这让宋兴江叫苦不迭。
“哎哟,哎哟,姐姐……你力气怎么这么大?”宋兴江哭丧道。
“呀,这也是没办法,是表弟你力气太小了。”宁竹衣笑眯眯道:“好了,这场《李香梅传》,我怕是去不了了。”
第47章 主掌中馈 宁大小姐可要好好学呀
这一日, 宋兴江是垂头丧气地从豫王府出去的。
等宋兴江走后,李贺辰便步入亭中,问:“如何?”
宁竹衣慢悠悠喝一口茶, 自在地说:“能如何, 你的小表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先时她说, 只要宋兴江掰手腕掰赢了她, 她就答应一道去看那《李香梅传》。但结果显而易见,小表弟完全无法与她的力气匹敌, 三两下就被她放倒了。
宋兴江输了一次,还不信邪, 满头大汗地说自己找的位置不好, 双脚站着, 不便发力,又仔仔细细弄了张石凳子, 憋着气坐下来, 又掰第二回 。可惜的是,他再次败给了宁竹衣。
如此三番五次,无论宋兴江如何努力, 都没法赢过宁竹衣。最终, 他只好垂头丧气地走了。走的时候,似乎还有点后怕, 像是宁竹衣下一秒就会揍他一顿一般。
听宁竹衣说罢,李贺辰的嘴角扬了起来。“小表弟还年轻,见识得少。”他这般说,语气里有点儿小小的得意劲头。
宁竹衣想起宋兴江吃瘪的脸,便也跟着一道笑了起来。笑了一会儿,她又忽然噤声不语, 有些别扭地低下了头。
宋兴江是好笑,可比起小表弟的事,还是一剑破天大侠更叫她介意些。
“世子,你说那位大侠……”她试探着开了口,手指紧张地攥着袖口边,“是你的朋友?”
李贺辰听了,原本的笑颜微凝。他轻轻咳嗽一番,淡淡道:“是,他是我的友人。我从前在军营时,与他相识。”
宁竹衣:“那你对大侠知道多少?”
李贺辰说:“也没多少。不过数面之缘罢了。他为什么心仪于你,我也不懂。毕竟那大侠行踪诡秘,我很少见到他。”
看来,李贺辰是打算闭紧嘴巴,绝不再多泄露一句了。
宁竹衣有心想问,但喉咙里却像是有什么堵住了,叫她说不出话来,紧张得很。这般无措,就像是被蒋嬷嬷问了一道答不出的题似的。
哎,怎么回事呢?明明她还想多问两句的,可脸上却又热又烫,脚也擅自向后退去,一副忍不住要溜走的样子。
“世子,我,我还有些事儿。”最终,宁竹衣低着头,这般胡乱地说,“我就先走了!”
*
这日夜晚,宁竹衣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发呆。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山楂剪灯花的声音“咔嚓”“咔嚓”地响着。宁竹衣倚在帘帐边,出神地看着跳跃的灯芯,喃喃道:“世子他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呢……”
山楂听了,好奇地问:“小姐,怎么了?世子和您闹脾气了?”
宁竹衣摇头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世子平日里这么照顾我,是不是有什么缘由?”
要不然,他何必假扮一剑破天大侠,三番五次地救她?
山楂收起剪子,笑说:“小姐,世子和您小时候就认识,王妃娘娘又与咱们夫人是手帕交,世子待您好,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宁竹衣愣了下。
“理所当然吗?”她喃喃自语着,将头垂得更低了。
也对。李贺辰对她好,本就是理所当然。今日说一剑破天大侠心仪于她,有可能也只是托词罢了,只有她在这儿一厢情愿地胡思乱想。
这样想着,宁竹衣钻进了被窝里。
这一晚,宁竹衣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茫茫无际的原野上,雪月交光,冷风如刀。一匹骏马奔驰过荒原,宝刀闪过月似的光华。那马上骑着个白衣侠客,衣袖飘扬,仿佛身在广寒。
侠客骑马,越策越近。将要奔至宁竹衣面前时,他提起酒壶,仰头畅快痛饮一口,接着摘掉了头上斗笠,露出一张熟悉的笑颜。
“衣衣,是我。”
她仰头望着马上人,喃喃道:“世子?”
*
次日醒来后,这个梦就有些模糊了。宁竹衣打了呵欠,起床去洗漱穿衣,又困意倦怠地去园子里打了一套拳。
打拳能让身子热起来,她的困意也逐渐散了。恍惚之间,她听到外头很是热闹,原来是苏玉鬟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往中郎将府搬了。
“你们几个,搬的时候小心些,不要磕着碰着了!”看模样,苏玉鬟似乎还甚是威风。饶是宁竹衣对苏玉鬟没什么好感,也忍不住上前凑了凑热闹。
只见几个小厮扛着箱笼,往王府侧门的方向走。而苏玉鬟则站在最后头,一副监工模样。她总是露着冷傲的表情,但难得今天却笑了笑,好像是遇着了什么喜事。
不过,想来也是,于她而言,能搬去未婚夫那确实是件好事。
宁竹衣在园子里凑了会热闹,便回了红露居。用过早餐后,就到蒋嬷嬷处学习礼仪。
先前她因崴脚休息了许久,如今蒋嬷嬷再教起来,对她格外严格。一想到要见到蒋嬷嬷的脸,她就觉得太阳穴突突得跳。
怀着一点儿抵触,她跨进了琳琅轩。才进门,便听到李燕婉正与丫鬟窃窃私语:“怎么会?好端端的……”
李燕婉的丫鬟悄声道:“千真万确,人都下葬了……”
宁竹衣驻足一下,问:“燕婉姐姐,这是在说些什么呢?嬷嬷还没来吗?”
李燕婉局促地坐正了,道:“没什么,在说一些琐事罢了。”顿了顿,又答:“嬷嬷她好像被母妃唤去春熙堂了,似乎是有什么话要说,今儿嬷嬷可能会迟来一会。”
宁竹衣皱眉道:“我听到‘下葬’什么的,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李燕婉犹豫一下,说:“是……是段家的七小姐。她父亲先前被判了罪,阖家都被流放。段七小姐身子弱,在流配路上便没了。”
闻言,宁竹衣愣住了。
她的眼前浮现出了一张苍白瘦削的脸。
段七小姐,说的是段小燕,那个为了长公主出言陷害她,又害得她被长公主幽禁的人。
她记得上一回见段小燕,还是在长公主府里。段小燕因为诗歌惹来了长公主的猜疑,被一同推入杂物间幽闭。后来宁竹衣被一剑破天大侠救走,段小燕则留在了长公主府里,也不知如何了。
没想到,如今竟陡然知道她病故的消息。
“流配?怎么会出这样的事?”宁竹衣听了,颇有些咋舌。
世子妃养成手册 第3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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