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在西域种植的棉花球,不仅在质量上远胜于赵国境内种植的棉花球,直接购买相比自己种植,也能更节省成本。
在赵国境内,棉制品已经大量代替麻制品,甚至连白麻纸的价格都直线下降。
可惜赵国早就有更物美价廉的赵纸,就算白麻纸的价格直线下降,在赵国境内仍旧卖不出去,只能卖给来往赵国的商队。
商队会将从赵国低价收购的白麻纸带去明令禁止使用赵纸的国家,陈国。
赵国和燕国接壤,气候也没差太多。
在赵国种植效果没有西域好的棉花,拿到燕国也不会有区别。
这是燕国百姓成为赵国百姓的第一年,一定要拿出最能让燕国百姓直观感受到生活变好的良种。
最初的兖州良菽,仍旧是最好的选择。
宋佩瑜压着重奕写的那份要良种的奏折中,需求量最大的是菽种,其次是这些年陆续在赵国种植的各种新奇蔬菜。
永和帝立刻满足奏折上的所有需求,调集大量种子陆续送到边境,由专人护送到已经插上赵旗和朱雀旗的燕国各县。
为了抢春耕的速度,宋佩瑜甚至想到,让赵军去帮燕国百姓春耕的办法。
赵军早就不再是十多年前的赵军,这十年,他们修过水泥路,盖过城墙,搭建过养殖场
不过是他们每年都要做的春耕,简直不要太容易。
赵军舍不得用军马给燕国百姓犁地,就去林子里抓野牛野猪,他们自然有让这些畜生短时间内好好听话的办法。
这些畜生能一直听话,就留给燕国百姓,他们也能去县衙领份赏钱。
如果这些畜生始终不听话,就在干完活后直接卖给火头营,他们也能拿到钱。
因为有宋佩瑜精心拟定的奖赏制度,帮助燕国百姓耕多少地,就能获得多少银钱,赵军们对这项突如其来的任务非但没有不满,反而兴致高昂。
原本需要将近一个月才能完成的春耕,只用半个月就彻底完成。
多出来的这半个月时间,赵军要勤加操练,准备继续朝着燕国推进,百姓们也没得闲。
宋佩瑜专门找人去村子里给百姓们上课。
先告诉百姓们,他们今年的税收,仍旧要按照燕国时征收的标准来,等到赵国彻底将燕国纳入版图后,才会统一两国之间不同的税收标准、尺度标准
没等百姓们抱怨,来人已经开始仔细与燕国百姓介绍赵国百姓每年的税收,还有最近几年才在赵国县城内时兴起来的工厂等,具体都是什么意思,招人的标准和工作情况。
还没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些百姓就成了最期待赵国能尽快将整个燕国都纳入版图的人。
还有百姓专门找到赵国官员,表示他们有亲人被征兵役,正在某县驻守。
他们希望能找人代笔写信或者带话,让亲人不要再给燕国买命,快点逃回来。
速度够快的话,说不定还能赶上修建水泥路的征丁。
有人带头的情况下,宋佩瑜的桌上很快便出现一份名单。
名单上的人都是已经被赵国占领的燕国县城所属百姓的亲人,大多都是在附近还在燕国手中的县城中服兵役,还有少数在服兵役期间表现良好被调去洛阳的人。
当初因为家人服兵役期间表现良好被调去洛阳而自豪的人,反而成了最懊恼的人。
燕国百姓能毫无芥蒂的将他们正在服兵役的家人都告诉赵国人,也是因为赵军自从对燕国出兵,从来都没做过屠杀燕兵的行为。
向来都是直接烧了花名册,还会专门派人将有归处的士兵都送回家。
因为周边就有不少原本服兵役,如今陆续回家的例子在,才让这些燕国百姓敢如此轻易的将自家正服兵役的人说出来。
宋佩瑜让人将所有送来的名单都重新整理,装订成简单明了的小册子,亲自在册子的封面提字。
归家册
等到春耕最佳的时间段彻底过去,仍在燕国控制下的县城也完成春耕。
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内,在三十县转了一圈的重奕也带着他看中的士兵回到邱县。
不出意外,全都是骑兵。
翌日,重奕正式带兵从邱县出发,朝燕国的下个县城,户县,前进。
宋佩瑜站在邱县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着穿着宽大常服,半点都不像是将军的重奕和重奕身后用来攻城,能称作可怜的两万骑兵。
可惜他要在后方调度粮草,辎重,又要负责咸阳和洛阳的书信中转,没法跟着重奕跑。
下次见面的时候,也许是在洛阳城下。
重奕忽然回头朝城墙上看了眼。
明明连重奕的表情都看不清,宋佩瑜却觉得他在重奕脸上看到了挂念。
宋佩瑜立刻朝重奕挥手,嘴角却扬起苦笑。
他在后方能有什么事?
反倒是战场上人心莫测,刀剑无眼,是他挂念重奕才是。
重奕来到下个县城的城墙下时,户县已经城门紧闭,甚至连城墙上都看不到人,只能看到整齐排列在一起的盾牌。
户县驻军首领尤将军,吸取去年无数前辈同僚的经验。
只要不迎战,赵军就拿他没办法。
不必重奕发话,就有人站出来叫阵。
可惜城墙上的人是打算将龟缩战术进行到底。
无论赵军如何叫阵。
展现赵国太子之威、嘲讽燕国朝堂无能、大骂孝帝不孝,明正帝从根子上就不正,辱骂驻军首领是个万年王八
从正午到黄昏,叫阵的人都换了七八个,户县硬是没有半句话的回应,连靠人力才能整齐罗列在一起的盾牌,都纹丝不动。
仿佛赵军面前的户县不是燕国的人口大县,而是个没人的空城。
平彰随着重奕征战,走到哪都是势如破竹,什么时候吃过这等委屈?
他不知不觉的在原地转了好多圈,将自己和身下爱驹都转得晕头转向也没想到办法。
爱驹却在迷糊间撞向墨将的屁股,激得墨将大怒,回头就要咬马。
多亏重奕及时阻止,才没发生血流当场的惨案。
殿下平彰满脸尴尬的望着重奕,小声道,今日无法攻城,我们是否要退回十里外暂时修整?
重奕没马上回答平彰的话,而是在身后士兵坚持不懈的叫骂声中,抬头看向城墙上整齐排列在一起的盾牌。
孤顺着城墙走上去,你们跟在孤后面。
重奕从墨将背侧的布口袋里拿出足有小儿手腕粗的绳子,边甩动绳子,让绳子上巨大的钢爪能转起来,边驭马后退,以目光估量城墙下到城墙上的距离。
直到重奕驭马走远,橙红色的夕阳毫无阻拦的照在平彰的眼睛上,恍得平彰眼睛生疼,平彰才突然回过神来,后知后觉的醒悟重奕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平彰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城墙的最高处。
面前的城墙虽然远不及奇货城,甚至连赵国的蔚县和漠县的城墙都比不上,也至少有八米高。
刚才殿下说要顺着城墙走上去。
是他能理解的那种走法?
殿下!平彰被脑海中想象的画面吓得肝胆俱裂,立刻驭马到重奕身边,声音充满不确定,您打算顺着绳子上去?
随着重奕手腕的颤动,绳子上钢爪的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大,险些打在平彰的脸上。
重奕眼含责怪的看了下平彰,再次拉开与平彰的距离,嗯
平彰险些被重奕这种仿佛说我今晚要吃面不吃米的冷淡逼疯。
他们只带了骑兵,既没有步兵,也没有能攻城的器械,甚至连随行带着的弓箭都不多。
没有逼得城墙上的燕国驻军腾不出手来,就贸然顺着绳子往上爬。
不说驻军往下扔些刀剑石头,或者在城墙上射箭,就算是一百个重奕都要被弄下来。
燕军还可以在绳子上的人走到城墙中间,不上不下的时候,将绳子砍断。
绳子上的人从光滑的城墙上摔下去,断胳膊断腿都是好运。
殿下
平彰正要将这些后果掰碎说给重奕听,张大的嘴却突然僵住。
有点酸!
重奕没去看平彰嘴里塞了个大大山檎的蠢样子。
他想勉为其难的安抚平彰,他们不敢。
话音未落,墨将已经发出长长的嘶鸣,犹如黑色闪电般的朝与城门截然相反的方向冲了出去。
没听见平彰和重奕说话内容的骑兵,都满头雾水的看向平彰,连扯着早就沙哑至极的嗓子越骂越凶的人都停了下来。
殿下怎么独自离开?
难道是气他们花费半天的时间,都没能将户县里的缩头乌龟叫出来,等得不耐烦,才离开?
有人小声提醒平彰,将军,我们要不要追上去?
这句话还没说完,墨将已经载着重奕飞奔回来,以想要撞墙自杀的速度朝着户县城墙飞奔。
城墙下难听的叫骂声暂停,紧接着响起接连不断的慌张惊呼,成功引起在城墙上举了整天盾牌的燕军注意。
众人蠢蠢欲动的想要挪开盾牌,去看城墙下的情况,却被紧紧握着长刀的驻军首领尤将军呵斥,举好盾牌,别乱看!
话虽这么说,尤将军却毫不客气的挤到紧贴着盾牌的位置,将长刀放在身侧,双手扒着盾牌之间的缝隙往下面看。
嗯?
怎么有只黑色的马飞速往城墙的方向冲,疯了?
尤将军心中升起的念头还没彻底过去,忽然听见身侧响起比下面还剧烈的喧哗。
有钢爪,赵贼打算强上城墙!
妈的,他怎么飞起来了?
黑衣珠冠,是赵太子!
尤将军连呵斥城墙上的人不要乱,继续保持队形都顾不上。
他狠狠揉了下眼睛,瞪着酸疼的直淌眼泪的双眼死死盯着下方。
仿佛是要撞墙自杀的黑马已经慢下脚步,黑马上的人却不见了。
距离尤将军三步远的城墙上忽然多了个打死结的钢爪,钢爪上连接着至少有小儿手臂粗的特殊材质绳子。
顺着绳子往下看,超过城墙一半高度的位置,正有个人双手抓着绳子,如履平地般的顺着城墙往上走。
容貌殊丽、黑衣珠冠
是赵国太子!
无意间对上正顺着城墙往上走的黑衣男子仿佛浸了冰的目光,尤将军的感觉就像是被人按在地上堵住嘴一样,呼吸越来越激烈却越来越窒息。
短短的时间内,城墙上的所有人,脑海中都是有关于赵国太子的传说。
战无不胜的杀星。
以少胜多,曾一箭将东梁睿王钉在地里,让东梁睿王只能舍腿保命。
只要出兵,必定势如破竹,迄今为止,没有人能拦下赵国太子的脚步。
忽然有人扔了盾牌,颤抖着手抽刀,满脸涨红的嘶吼,不能让他上来,先将绳子砍断!
别!被嘶吼声唤回心神的尤将军,立刻以他从未有过的速度来到绑着钢爪的地方,一脚将举起剑想要往绳子上砍的人踹飞。
下面的小兵不清楚洛阳朝廷的想法,尤将军却十分清楚。
眼看着明正帝不中用,敬王府的两个小王爷还要许多年才能长成,陈国和赵国包括楚国都在厉兵秣马。
洛阳的老大人们已经逐渐接受,燕国会被赵国吞并的现实。
燕国仍在反抗,是想要抓住最后的筹码谋夺更多的利益。
过年的时候,洛阳除了给各地送来赏赐和节礼,还有条隐秘的要求。
绝不能让赵国太子在战场上受伤。
谁不知道赵国永和帝对赵国太子的纵容宠爱。
万一赵国太子在燕国征战的过程中受伤,肯定会让赵国永和帝震怒。
到时候吃亏的反而是燕国。
正是因为来自洛阳不能让赵国太子受伤,尽量别让赵军和燕军有太大损失,还要竭尽全力的将守城时间拉长。这种离谱要求。
尤将军才会想出摆出乌龟阵守城的办法。
他万万没想到,赵国太子居然这么勇,直接从下面抛了绳子上来,顺着城墙往上走。
他就不怕
尤将军狠狠瞪着或拿刀或举盾的下属们,厉声呵斥,后退!全都后退到五步之外!
老天保佑,赵国太子用的绳子一定要足够结实!
平彰尚且不知道城墙上的人比他还怕重奕出事。
他眼睁睁的看着重奕,在绳子另一端的钢爪还没彻底抓住城墙的时候,就离开墨将的后背,仿佛轻飘飘的黑云被吹到城墙上。虽然眼睛眨不都眨的盯着重奕,但平彰仍旧不能确定,究竟是钢爪先来固定在城墙上,还是重奕先落在城墙上。
眼看着重奕已经抓着绳子如履平地的往上走,平彰立刻想起重奕最开始说的话。
殿下说让他跟上!
平彰眼中迸发灼人的光彩。
他二话不说的下马,朝着城墙的方向飞奔而去,抓着绳子就往上爬。
他得紧挨着殿下才行。
这样才能在城墙上燕贼攻击殿下的时候,及时为殿下挡住从上面砸下来的东西。
既没来得及拦下重奕,也没来得及拦下平彰的赵军们面面相觑。
呆滞了瞬息后,立刻有所动作。
他们不顾进入城墙上燕军的攻击范围,随时都有可能被攻击的危险,疾驰到紧贴着城墙的位置。
二话不说的开始扒身上的衣服,默契的将衣服堆积到绳子上的人跌落时,最可能落在的地点。
做完这件事后,赵军才想起来平彰下马之前与他们说,让他们也顺着绳子往上爬。
正在绳子附近的人立刻为争抢上绳子的顺序扭打起来,却因为不敢触碰绳子,不知不觉的让开距离绳子最近的位置,反而让别人捷足先登。
重奕毫不费力的登上城墙,从最上方一跃而下,轻轻的落在地上,连尘土都没掀起。
他面前是拿着大刀,凶神恶煞的尤将军,不远处是神色各异举着盾牌和刀剑的燕军。
重奕往前走两步,给下面的人让出落脚的地方。
他刚有动作,尤将军就猛得后仰,退到紧贴着墙边的位置才停下脚步。
燕军的反应也没好到哪去,纷纷随着尤将军的脚步往后退,为了不误伤彼此,还将刀剑都收回鞘中,或者直接扔在地上。
平彰艰难的扒着城墙改变姿势,彻底爬上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站在城墙边缘负手而立的重奕,和另一边像是鹌鹑似的挤在一起的燕军。
分卷(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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