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溪亭爱怜地伸出空闲的另一只手,?小心翼翼地试图松开温鸾抓着自己的那只手。
可人虽然烧着,也有些迷糊了,?却是一刻不空松开,?嘴里喃喃地喊着什么,?可惜声音太小,谁也听不清楚。
“八娘这孩子……”温伯诚急得眼睛都红了,“大夫,?另一只手,另一只手!”
大夫擦了把汗,只好去号她另一只手腕的脉象。
顾溪亭一直陪着,见大夫开始号脉,这才心中微定。
想着温鸾一贯都是个做事谨慎的,因为知道自己身子骨不算多结实,所以很少不拿自己身体当一回事。
平日里用的炭火、汤婆子甚至是屋子里的烛灯,她都会小心用着,她身边的丫鬟也没哪个敢粗心大意,添麻烦的。
这火势大得他看着不对头,心里头隐隐觉得不对劲,但一时间想要查明却也不容易。眼下更重要的,还是她的伤势。
大夫的动作已经十分小心了,可仍旧不免在查看伤势的时候,碰到已经起泡的伤口。
听到温鸾闭着眼,喊了声“疼”,顾溪亭陡然想要将她再搂进怀中,牢牢护着。可听到温伯诚他们焦急地问讯,他心中一震,这才忍住。
不一会儿,大夫起身行礼:“小娘子没事。只是受了惊吓,加上受了伤,所以烧了起来。喝几副安神定气的药就好了。”
他说着顿了顿,“只是这伤恐怕要费些时候才能好。就是好了,十有八九也会留下疤。”
大夫已经一把年纪,白胡子老长,瞧着温鸾就同瞧家中小孙女似的,摇了摇头。
这么娇滴滴的小娘子,竟受了这等难,日后留下疤来,也不知会不会被夫家嫌弃。
“八娘不怕!以后谁要是嫌弃你,阿爹帮你教训他!”
温伯诚拍着胸脯说话,可温鸾压根没醒。大夫开的药很快好了,瑞香松香红着眼端来药,顾氏亲自接过。
温鸾这个时候却偏偏在昏迷中开始全身发颤。温伯诚吓了一跳,忙要儿子赶紧去追已经送出去的大夫,自己急得在屋子里直打转。
陆娉婷上前去扶了温鸾,想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好叫顾氏把药喂下去。可温鸾身上颤得厉害,牙关这时候却紧紧咬上,说什么都不肯打开。
“她方才还说着胡话,怎么……怎么现在嘴都不肯张一下了?”顾氏心疼极了,眼泪扑簌簌地往下掉。
温伯诚又是心疼妻子,又是心疼女儿,急得头发都要掉了。
顾溪亭想也没想,当下重新坐回到床边,一言不发将温鸾抱进怀中,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好八娘,张张嘴。”
温鸾没有反应,眼角却开始流下眼泪。
顾溪亭看得仔细,心下骂了声该死,咬咬牙,伸手去捏她的两颊。手上动着,嘴巴越发贴近她的耳朵,低低唤了几声“阿软”。
温鸾已经有些烧糊涂了。
她哪里知道身边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晓得自己的身上难受的厉害,一阵冷一阵热,胳膊还火燎般的疼。
一会是突然睁开眼看见的大火,一会又是她放火烧别业的时候听见屋子里季家人的尖叫咒骂。耳边更是嗡嗡嗡的,不知谁在说些什么。
温鸾有些生气,想问是谁,又想说去你的季家,就是去了阎王老爷面前告状她也不带怕的。
可冷着热着,她又舍不得真去见了什么狗屁阎王爷。
她心里还念着三表哥。
她都看到表哥来救她了。
顾溪亭的动作并不大,可温伯诚瞧着,实在心疼,这边才喊了声“轻点”,那头就见温鸾眼皮颤了颤,慢慢睁开。
眼巴巴地小眼神,瞧得温伯诚心都疼了,赶紧上前想要亲自给女儿喂药。
“表哥。我好疼……”
温鸾声音一出,温伯诚顿住脚。
他瞧着偎进顾溪亭怀里的女儿,再瞧着丝毫不带遮掩,满脸心疼的顾溪亭,温伯诚心里咯噔一下,有些傻了。
温鸾其实还没清醒,顾溪亭扶她靠在怀里,一勺一勺喂过药,又柔声哄她躺下再睡。
她闭上眼,很快就带着起作用的药性睡了过去。
顾溪亭松了口气,轻轻地起身,避过温鸾受伤的胳膊,帮她盖上被子。做完这些,他这才直起腰,转过身目光迎上一屋子的沉默不语。
“那个……令端先回去休息休息……吧?”温伯诚迟疑地问。
见顾溪亭点头,目光清亮且坦然,温伯诚松了口气,“你快去歇歇。蘅芜院救火的事有我们,你不用跟着操心。”
顾溪亭跟着人走出院子,回头看看火势渐小的蘅芜院,再看看灯火通明的屋子,目光徐徐黯淡了下来,袖子里修长的手紧紧握拳。
蘅芜院的火烧了近一个时辰,才彻彻底底熄灭。起火的原因暂时还没有查出,温家上下只能忙着灭火,防止大火蔓延到两旁。中间鹿县的救火队来过,见没有出人命,火势也得到了控制,这才离开。
温鸾的烧半个时辰后退了,可一家子的人连半分松懈都没有。
温家的书房里,温伯诚一向带着笑的眼睛难得没半分笑意。
书房门开了又关上,他抬头看向送走妻子后回来的温伯仁:“顾令端和八娘是怎么回事?”
前几年他在凤阳,妻女在永安,的的确确受了顾溪亭许多照顾。分隔两地,尽管女儿的信从没断过,铺子里的掌柜也不时会传回消息,可他还真不清楚两个小辈私底下都有过什么事。
甚至那会儿顾溪亭上山救人,他也从没想过其他事情。
譬如八娘怎么会跟顾溪亭这么亲近。
譬如守孝三年,八娘回回托商队送去永安的礼里,有没有特定嘱咐给顾溪亭的一份。
温伯诚当初对顾溪亭和颜悦色,既是因他是妻子家中难得懂事且出色的小辈,也是因他对妻女多有照顾。可这“照顾”里头有别的什么,温伯诚想想都觉得能呕出一口血来。
“顾令端心悦八娘。”温伯仁想着两个人的种种,说道,“他一向对八娘多有照顾,比起府里的姐妹,更亲近八娘。”
“那八娘呢?”
瞧温鸾昏迷时都不忘紧紧抓着顾溪亭,温伯诚心头酸得厉害。
温伯仁沉默几息,道:“八娘也是。”
他说了自己是怎么发现两人的心思的,却还是有意模糊了那两人偶尔亲昵的举止。
“哈!我谢他们顾家对我妻女多有照顾,他们倒好,来来回回的,最后还出了个顾令端心悦八娘?我家八娘什么都好,他一把年纪了,配不上!”
“阿兄。”温伯仁说,“顾令端人不错,虽年纪比八娘大了一些,如果不是眼下的身份,也的确是个良配。少年及第的六元之才,又是圣上的左膀右臂,日后也会是顾家真正的当家人,在永安城里,这门亲极好。”
“极好也不行!”
温伯诚气得拍桌子,“他都多大年纪了?快三十了吧?快三十了还没成亲,不是有隐疾就是不正常!”
不是,人家其实才二十五、六……
温伯诚气道:“老四,你什么时候知道的?你做叔叔的,就没想着拦一下?”问完温伯仁,瞧见坐在边上努力老实巴交的儿子,温伯诚气不打一处来,“还有你!你自己的亲妹妹,被人拐了你都不知道吗?”
温仲宣咳嗽:“我们拦了。”
“八娘不是小孩,她心里明白。”
“她明白,你们也不能……”
“行了行了。”顾氏打断兄弟俩的话,“八娘不是个心里没成算的孩子。她知道的,她……知道不合适。”
那孩子打小不爱在心里藏事,大的小的总会跟家里人说。可和顾溪亭的事,顾氏翻来想去,确定她从未在面前提起过。
没有提起,就证明她心有打算。
温伯诚本来一肚子火,怨四弟,怨儿子,也怨自己。等听了妻子的话,他突然只剩下心疼了。
“咋就不合适啦!”
“我家八娘多好的姑娘,咋就不合适啦!”
温伯诚拍桌子。
“我家八娘是顶好顶好的小娘子,生得漂亮,人也聪明。我瞧着,还没人能配得上我家的八娘!顾令端也配不上!”
配不上的顾溪亭在温家又待了两日。
温鸾的烧退了,人也能下地走两步了,就是胳膊上的伤泡下去了,却留了痕迹。大夫又来了几趟,仍是摇头惋惜说快结疤了。
温鸾伤在胳膊,再柔软的料子也不好盖在上头。可外头天寒地冻的,她只能躲在屋子里,靠着垫子,抱着汤婆子看书。
听说顾溪亭过两日要走,温鸾有些心急:“表哥来时身边也没带个伺候的人,我连长林的影子都没瞧见。瑞香你去帮着他收拾,问问可还需要带点什么上路。要是盘缠不够,就拿我的牌子去账房拿些银子……”
温鸾坐在床上,一样一样叮嘱。
她说得认真,丝毫没注意瑞香犹犹豫豫的神色。
还是松香叹了口气,打断温鸾的话:“八娘。”
“嗯?”
“顾大人说……”
“说什么?”
“顾大人说,永安城里名医众多,他想带着八娘回永安,为八娘遍访名医,治好胳膊上的伤,绝不留痕。”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终于可以休息了!!!!!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明天睡一整天,后天去看流浪地球!!!!开心!快乐!!!
第117章 、〔一一七〕再回永安
“不行!”温伯诚拒绝。
面对顾溪亭的提议,?他想也不想的拒绝。
温家着火一事不算小,那火光冲天,惹得鹿县当地人人议论此事。温家八娘在火中受伤的事,?自然也就瞒不住,即便如此,温伯诚也不希望让女儿再跟顾溪亭有太多的接触。
顾氏心疼女儿,问:“永安真有大夫能治好八娘的伤?”
“永安毕竟是皇都,大承各地小有名气的大夫都会聚集在永安城中。宫中的医官也个个医术不凡,尤其是为后宫嫔妃们看诊的医官,更是对如何恢复肌肤小有心得。”顾溪亭想了想,?郑重道,“即便医官不行,还有城里的那些大夫,?他们再不行,我还能让手下人遍访名医,?总能找到恢复八娘伤疤的方法。”
“你一个皇城司使,差底下人去找大夫,”温伯诚撇嘴,?“你这么做,也不怕底下人不服,?不怕御史台参你。”
顾溪亭没说话。
他从不害怕御史台的人,就如御史台上参亲王,?下参县令,?就是不敢参皇城司。那是因为皇城司是圣上手里的刀,?参皇城司如参圣上。
他用皇城司的人,做自己的事,有圣上先前的应允在,?他并不担心。
“姑娘家的身上,不管是什么时候,都不好留着伤疤。”
温伯诚皱眉:“如果是找大夫,温家也有的是人手。”
“但温家的商队船队能分出神找大夫的怕是不多。”顾溪亭说道,“八娘手臂上的伤现在开始在结痂,如果动作快,也许很快就能找到大夫,用上合适的药,如果一年、两年甚至更久都找不到,伤疤说不定会留一辈子,就是找到了大夫,也没法让肌肤恢复原貌。”
软玉娇香 第1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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