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行衣还不知道,他在游鲤鲤心目中的地位发生了怎样天翻地覆的变化。
当然就算知道了,也并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和她的灵魂终将交融,融入万千大道中,那时她此时所烦恼的一切,都将如梦幻泡影,不值一提,所以,此间此世的一切,都不重要。
也因此,即便游鲤鲤进了薜荔殿,在他近在咫尺的地方,他却也并没有太多关注,而是依旧故我,按部就班地修炼着,朝着羽化的道路一步步前进,而并没有因为她而驻足。
上清宗高层们此时的所思所想他当然也知道,恐怕是以为有游鲤鲤在,他就会停下羽化的脚步了吧。
但他们终归会意识到,自己错地有多离谱。
拂行衣如此坚定地认为着。
当然,这一切,游鲤鲤全部不知道。
在她眼里,拂行衣就是那个在仙魔战场初见、靠她抱大腿才抱来的人美心善的师父而已。
而在她不想面对疑似失忆留下的一堆烂摊子时,与过去毫无瓜葛的美人师父毫无疑问就成了她躲避的港湾。
没错,对于什么温如寄什么裴栩什么剑尊,游鲤鲤埋头想了三天后,终于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躲!
逃避虽可耻但有用嘛。
只要躲着不见他们,他们就影响不到她!
于是游鲤鲤又恢复了快乐。
而在把拂行衣当情绪垃圾桶倾诉过一次之后,游鲤鲤颇有些蹬鼻子上脸的架势,外面的世界她逃避不想面对,就使劲儿在薜荔殿里折腾她可怜的师父,有什么心事都想跟师父说,哪怕他根本说不出一句安慰开解的话,但她知道他在听,就很满足了。
但是,拂行衣总是在修炼,因此,虽然住在一个地方,但游鲤鲤并不能经常看到拂行衣,或者说——她看到的拂行衣并不总是他本来的样子。
花草、飞鸟、鸣虫、岩石、摆设……游鲤鲤总是一个不注意,就发现师父又变成了这些东西。甚至有一次,拂行衣变成了薜荔殿里的一把椅子,游鲤鲤一时不查,觉得那把椅子特别投眼缘,看上去很好坐的样子,当即蹦蹦跳跳地就坐上去了。
然后下一秒,屁股下藤条坚硬光滑的触感,就变成了温热的人体。
游鲤鲤正正坐在拂行衣怀里,屁股下是师父软软的触感,头顶是师父清淡的吐息,她抬起头,看到拂行衣依旧无波无澜的双眼,感觉自个儿仿佛被美杜莎之眼看到的倒霉鬼,瞬间石化了。
游鲤鲤想起一句话:下属不能啵上司嘴。
那徒弟能坐师父腿嘛?
不管能不能,反正游鲤鲤不想再这么尴尬了!
而且拂行衣可不只是会变成椅子啊,他没有节操(不是),他一点不挑,他什么都变!
也就是说,哪一天他变成游鲤鲤卧室里的床也不是不可能,而她要是再一个不查……
要真发生了,游鲤鲤觉得自己得连夜扛着绝灵之井跑路。
所以,为了让自己不跑路,为了让师父不失去她这么好的徒弟,游鲤鲤决定跟拂行衣约法三章。
不许变成床椅等容易引发师徒意外接触的东西!
不许变成游鲤鲤卧室浴室等私密空间内的东西!
不许……想不出来了,暂时只不许以上两条!以后想到再加!
“听明白了吗?”游鲤鲤两手叉腰,居高临下俯视着拂行衣。
拂行衣坐在地上,宽大的白袍散落一地,映衬地他像一朵盛开的白花,此刻,这朵白花听着游鲤鲤的话,乖孩子一样点点头。
“好。”
游鲤鲤顿时满意了,然后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俩现在这架势,怎么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怎么看怎么都像恶霸师父欺压柔弱可爱小徒弟吧?!
当然,恶霸师父是她,柔弱可爱小徒弟是拂行衣。
都怪师父太单纯太听话了。
游鲤鲤泪流满面地想。
“可是,鲤鲤。”“单纯听话”的小白花师父声音淡淡道,“□□只是躯壳,你大可不必如此在意。”
“百年后,你这躯壳也不过枯骨一具。”
“我抱着你时,与抱着一棵树,感觉并没什么区别。”
他慢慢悠悠地说着,眼瞳纯澈平静无比。
一棵树……
一棵树……
一棵树……
游鲤鲤觉得,自己干脆改名叫树鲤鲤算了。
傻瓜师父修仙把脑子都修傻了!
当然,改名是不可能改名的,而且,少女敏感纤细的羞耻心,也是坚决不容忽视的!
游鲤鲤苦口婆心、口干舌燥,为拂行衣讲了一个又一个少女情怀总是诗的缠(gou)绵(xue)恋爱故事,试图让傻瓜师父明白,女孩子在意跟异性的亲密接触是十分正常十分合理的!
哦,当然,男孩子也一样!
所以,别再说什么她百年后就是一具枯骨了(再说她吃了长生果,不出意外的话,百年后她还活蹦乱跳地呢!傻瓜师傅果然修仙修傻了,这么重要的事儿都给忘了),她现在就是个正正常常漂漂亮亮的女孩子,而他,拂行衣,甭管他壳子里是什么仙人心脏,皮囊都还是个漂亮少年,所以,亲密接触不害羞不在意什么的,不可能的!
拂行衣听完,点了点头。
至于有没有懂,就只有天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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