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雪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一边将架在鼻梁上，用来遮挡眸光的粗框眼镜摘掉，口中道：“尤里西斯，你看着他的左眼，还会觉得那是‘其他人’吗？”
    尤里西斯：“……”
    暮雪：“从各个方面来讲，他和我其实都算得上是同一个人。”
    暮雪：“当然，如果你觉得实在别扭，也可以勉强当我们是同卵双胎的孪生兄弟。”
    穆雪松嘿嘿笑起来，青年半抬起头，眨了眨左眼，随即扬手冲着他俩抛了个相当豪迈的飞吻。
    尤里西斯：“…………”
    尤里西斯的整张猫脸上，都写满了一言难尽：“所以，我现在等于是和一对儿‘双胞胎’同时签下了伙伴契约吗？”
    “嗯，你也可以这样认为。”暮雪点点头：“但前提是，雪松懂得运用相应的咒语，而你又肯给他一些回应。”
    尤里西斯移动视线，与躺在床上的穆雪松来了一次极短的眼神交锋。
    半秒后，黑猫将头扭到一边，重重地哼了一声：“让我回应他？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
    “除非——”话锋一转，尤里西斯转动着眼珠，甩着尾巴强调：“除非他向我道歉，而且以后都不再用‘肥猫’这个可恶的称呼来针对我。”
    穆雪松摸了摸下巴：“唉，怎么说呢，这明明是我对你爱的昵称啊……”
    尤里西斯顿时炸毛，扑过去追着他满屋子乱挠：“滚！再叫挠死你！”
    就这么看着他俩围着床铺闹腾了一阵，暮雪微微抬手，勉强制止住另一个“自己”恶劣的逗猫行为。
    “尤里西斯，先别玩儿了。”他在房间中简单布了个隔音法阵，一边用手指敲击桌面，道：“把东西拿出来，咱们验验货。”
    尤里西斯闻言，嘟囔着“谁和他玩儿了”，同时立刻放弃了和穆雪松较劲的幼稚举动。
    黑猫喵的应了一声，踩着轻盈的步子窜回到暮雪身旁，然后一跃蹦上男人面前的那张桌子。
    穆雪松也放下手里被扑腾得乱七八糟的两个枕头，他盘腿坐在床沿处，将手肘支在膝盖上，饶有兴致的看向暮雪。
    他还记得之前两人远程连线的时候，暮雪曾经说过，他和尤里西斯进入诺兰克墓穴，是为了窃取莫里森手中的一枚冥骨魔石。
    尤里西斯端坐在桌上，它低头舔了一下前爪，尾巴顺时针转动一圈。
    位于黑猫头顶的空间开始发生轻微的变化，空气在震荡，随后，有什么东西凭空落了下来，继而砸在桌子上，发出“啪嗒”一声沉沉的闷响。
    穆雪松干脆翻身下床，几步走到暮雪身后，凑近了观察尤里西斯拿出来的那件物事。
    那是一枚呈现出标准正十二面体造型的黑色石头。
    它可能是由某种不知名的金属矿石打造而成，表面微微反着光，质地坚硬，很有重量感，且并不透明。
    暮雪伸手将它拿起来，并逐一翻转过矿石的每一个面，而当他慢慢翻到石头的第六个面时，穆雪松终于看到了某些不一样的东西。
    一只竖直的眼睛与一只横向的眼睛被凹刻在石头表面。
    它们相互交错着叠在一起，两者共用一枚瞳孔，直直的“望”向了自己的持有者。
    穆雪松轻轻抽了口气：“是我的错觉吗？我感觉好像被这两只眼睛同时看了一眼。”
    那种被未知的东西凝视着的感觉，啧，真的是酸爽至极。
    暮雪也在看着那枚石头，闻言微微一点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应该是活的。”
    穆雪松：“……”
    穆雪松：“？？？”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石头成精了？
    暮雪将拇指按在两只眼睛中间的瞳孔位置上，似乎是想遮住那道视线，同时轻轻道：“小心一些，它有一定的魅惑特性，会主动诱引周围的人类来使用它。”
    说完，暮雪顿了一下，又补充道：“更正一下，是周围懂得魔法知识的法师、剑士或者神父。”
    “……”穆雪松将两只手搭在法师先生的肩膀上，然后将上半身狠狠往下一压：“你就直说它对我没作用不就完了，用得着这么擦着边儿的鄙视我是个‘法盲’吗。”
    暮雪被肩上的重量压得微微向前倾斜，但他明显对此并不以为意，只是偏着头问：“法盲？”
    穆雪松解释道：“魔法界的文盲。”
    暮雪低低的咳嗽一声，拿另一只手掩住嘴唇。
    “嘁，捂什么捂，我都看见你在笑了。”穆雪松斜睨着他，片刻后，他自己也忍不住咧了咧嘴，道：“想笑的话，就大声笑出来。我喜欢看见自己笑，也喜欢看见另一个自己活得开心一些。”
    暮雪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唔……我已经习惯现在这个样子了。”
    穆雪松干脆弯着腰，将手肘撑在他的肩膀两侧，而后垂下头，让嘴唇贴在对方的耳垂旁边。
    他长长的唔了一声，语调中带着点儿懒散，一边道：“说起来，你这具身体是我的，而我呢，其实是一个还算喜欢说笑的家伙。”
    穆雪松：“所以啊，这具身体上，可能还保留着一些肌肉的记忆效应。”
    说着，他伸出两根食指，戳在暮雪的嘴角两侧，并将它们慢慢向上提。
    “来来，笑一个让我看看？”
    暮雪眼神微动，嘴角不自觉跟着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