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济善的一颗心直接沉到了谷底,打在脸上的雪花渗得他浑身冰冷,老人枯瘦的脸上隐隐露出些悲伤,他张了张嘴吐出几字:“你也无法?”
对于自幼便被灌输忠君之道的朱济善而言,皇上是天子,天子若有不妥,几乎与天塌没什么差别。
没有皇帝不喜欢忠臣,朱济善这样的臣子,是值得尊敬的,所以宓葳蕤面对他时,不会用假话来搪塞。
“前辈应当知晓,天意不可违。”
作者有话要说: 猪猪牛奶屁颠屁颠回来了!
第123章 (捉虫)
如宓葳蕤所言, 朱济善的确已有预感。
此前在万和园避暑那次,朱济善就发现, 他根据脉象病容对症下药后,惠仁帝只服了一次药,脉象便恢复到与常人无异。
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便是扁鹊华佗在世,也不可能只用一副药便能药到病除,后续的治疗与调理短则三五日,多则甚至需要数月。
如此情形, 由不得朱济善不多想, 但彼时, 他也只是心存疑惑。
直到前些日子惠仁帝夜里又发高热。
当日值守太医院的几名太医与他一道为惠仁帝开了方子,一剂药下去,惠仁帝脉象便恢复如常,但热度却丝毫不退。别的太医不知有万和园那次事情在先, 朱济善却是再清楚不过。
当时,朱济善便心中大震。
这脉象根本与人之将死时, 为提住气下了猛药后回光返照的表现并无二致。
再之后便去青云阁请了宓葳蕤来……
那日过后朱济善想了许久,直到今日, 才向宓葳蕤问出了方才的话。
朱济善的痛苦,不仅来源于固守的君臣之道, 还有作为忠臣对国家兴替的担忧, “太子至今未定,皇上对此事也极为抗拒, 若是无力转圜,可会影响到伽邑国今后的国运?”
“前辈,立太子的确能安抚人心, 但有些事不可强求,就像生死。伽邑国的气数远未到耗尽之时,前辈只需守住本心,静待明主便可。”
充斥于天地间的大雪伴着风声,将宓葳蕤的话吞没其中,但走在宓葳蕤右侧的朱济善却听得分明。
前面不远处便是岔路口,朱济善与宓葳蕤相互行礼道别,只是今日,朱济善作揖的动作间多了几分郑重。
见朱济善如此,宓葳蕤知晓他已将此事想通。
虽为忠臣,却并不愚忠。
想必师父与前辈相交之时,也是看重了这一点,才会将他与喻苏的命数如实相告,且在自己性命不保之时,将有些事托付给了他。
雪愈发的大了。
宓葳蕤却并未撑伞,任由落雪打在肩头。
等他走到羲和宫时,放眼望去,视线所到之处已是银装素裹,朱红色的宫墙在雪色的映衬下,有种别样的风情。
宓葳蕤往里走了几步便看到站在廊下的安顺,不等他开口,安顺已经眼尖看到他小跑过来,“国师大人,雪这么大,您怎得这会儿来了?”
“今日得皇上嘱托,特来宣旨。”宓葳蕤将圣旨取出,“五皇子这会儿可在殿内。”
安顺也不管地上积雪深厚,跪下先道了句“吾皇万岁”,才回道:“殿下就在屋内,奴婢这就去禀报。”
片刻后,羲和宫中的人皆聚在了庭院内。
宓葳蕤独自一人前来,看着声势不大,但清楚是惠仁帝着他代为宣旨后,这个举动不仅不会让人觉得随意,反而因他特殊的身份显出几分不同。
喻苏为首站着,身旁是让宓葳蕤有些意外的六皇子喻啸。
不过宓葳蕤看了一眼后,便收回了视线,“皇上特地允五皇子站着接旨。”说罢将圣旨展开。
除了早就心中有数的喻苏,这份封王的圣旨对羲和宫众人而言,可谓是姗姗来迟。
谢恩后,院子里满是贺喜声。
宓葳蕤将圣旨递到喻苏的手中,感觉到掌心被轻轻勾弄了一下后,借着圣旨的遮挡,握住了喻苏不安分的指头。
站在一旁的喻啸本就不善言辞,见国师朝着五哥笑了笑,不知怎地,竟感觉自己有些多余。
有外人在,宓葳蕤便没有久留。
等喻苏开府,两人私下再见面会方便得多。
宓葳蕤离开后,喻啸才觉得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场渐渐散去,“恭喜五哥。”
“多谢。”喻苏含笑。
“今日五哥封王,本该赠上贺礼的,结果反而多有叨扰,还望五哥见谅。”喻啸说起话,就像个老学究。
“你我兄弟之间,不必这么客气。”喻苏并不讨厌这个略显木讷的六弟,生在宫中,还能一心向学,也是难得,“张道真大家的摹本我这有不少,你今日未带仆从,稍后我遣人给你送去安庆宫。”
喻啸脸上露出些喜色。
“那便多谢五哥了,如此,愚弟便先告退了。”
与羲和宫中欢天喜地的气氛不同。
李忠从工部离开后没多久,五皇子封王的消息便传了出去。
有心人听到后,不快的同时,不禁心生疑惑,一直压着不给喻苏封王的惠仁帝,到底为何突然改变了心思。
“你说没探到?”
贤王府中,喻晨面露狐疑。
传话的太监跪着回道,“安插在永华宫的宫女只说,皇上今日似乎格外高兴,然后过了会儿,就见国师拿着圣旨去了羲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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