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文遥看不出灾民的真假,拿了王府带来的吃食和草药给他们。准确来说,是他拿给王府的侍从,再由侍从转给灾民。别说前往东街了,光是突破一圈圈的守卫出去转转也难。
“魏大人。”齐文遥好声商量,“这里都是灾民,不会有人害我的。不必这么紧张,让侍卫们松开点。”
魏泉冷笑一声,“灾民?那个人是南街有名的乞丐,这个人趁乱偷东西,那个人瞎编故事,不停看齐公子手上的戒指。齐公子想要行善,也不能丢了防人之心。”
齐文遥闭嘴了,想着快点发完东西快点回去。
皇都多的是好心的官,也多的是家财万贯的善人。人家再有钱有势也会放下架子跟灾民说话,他呢?带了一堆护卫,离得远远的,不像是行善像是来摆架子。
说起摆架子……
齐文遥想到了翟一尘。
如果翟一尘在这儿,看到他这样实打实的摆架子,八成会骂一句“假慈悲”吧。
可是,翟一尘不可能在这儿。齐文遥透过层层护卫望向拥挤的人群,随意一瞥倒是真的有所发现:人群大多是仰着脸伸着手,拼命往前挤跟着大多数人左摇右摆的,有个戴着斗笠的人不一般,全程低头,不管身边怎么拥挤也稳如山。
齐文遥不由多看了两眼。
这个时候,那个人摘下了斗笠,昂起头冲他一笑。
清俊文气的长相,乍看寡淡,等笑意浮上那双微微挑起的眼睛便让人挪不开眼,温和气质给那张脸添上许多耐看的味道,给人一种容易亲近的感觉。
齐文遥讶然,直觉那不是一般人。
他想对了,那个人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翟一尘!”魏泉命令,“抓住他!”
一时间,场面更混乱了。侍卫们想要抓住翟一尘,凶神恶煞要扑过去,灾民们当然惊慌,左顾右盼不知道自己是否惹上了祸事,想法逃离。
翟一尘丝毫不现慌乱之色,跟着人群离开。走着走着蓦然回头,向齐文遥点头致意。
“岂有此理。”魏泉站在齐文遥旁边,把那一个点头理解成了挑衅,“看不起我。”
齐文遥有了主意,“是啊,魏大人快去抓他。”
魏泉握住了刀柄,分明是要拔刀的架势却没动一动脚步,“王爷有令,要护齐公子周全。”
“我好得很,那么多人护着呢。翟一尘看准了魏大人走不开,故意挑衅,怎么能让他得逞呢?”齐文遥看出魏泉已经被翟一尘激出了怒火,适时添柴浇油,让那把怒火烧得更旺。
魏泉不说话,被他一怂恿反而镇定了些,“是,我不能走开。”
怎么还起了反效果。
齐文遥纳闷,换个方式再劝劝,“抓住翟一尘,才能找到潇公子。王爷在命令你保护我之前,就已经下令要活捉翟一尘了吧?”
“潇公子……”魏泉掂量了一下冒牌货“齐公子”和符弈辰寻了许久的心尖尖“潇公子”的分量,瞬间被说服,给旁边的副将使个眼色便杀去抓人了。
“这里太乱了。”齐文遥指了指附近的茶楼,“去那里。”
副将比魏泉好忽悠多了,想想茶楼不远,再看齐文遥一副要吓哭的样子就答应下来。
茶楼人不少,却不是来喝茶的。
“二楼看得清楚。”齐文遥作出想要看热闹的样子,“我也去。”
他不等副将反应过来,一头栽到人群里。人那么多,副手顿时没了办法,不停喊着“齐公子”三个字,不见应答,用了最笨也最有效的办法。
“全部抓起来!”
然而,茶楼的人抓完了,副将发现少了最关键的一个。
“齐公子去哪了?”
*
齐文遥趁乱逃走,但也没急着赶路。
来了以后不是待在王府,就是跟在符弈辰的身边,他没有一点认路的能力,走在这个时代的街道觉得处处透着陌生。不认得路,瞎走有可能会错,他不敢胡来,找了个小摊问话,“齐大人在哪?”
齐太傅做善事已经是人尽皆知了。他买了一个小玩意,商贩就热心给他指路,“沿着这条街往下,往右一拐是徐溪坊,按着东面继续走是溪阳坡。”
说得详细,在齐文遥听来全是问号。他能走到的不过是街道的尽头,没见到什么坊也不知道哪里是东边。幸好,路边有衣衫褴褛的灾民,他一时找不着方向就跟着他们,糊里糊涂地走到了地方。
“喏,”他再问路,路人随手指了指不远处,“齐大人就在那儿!”
齐文遥惊讶,“这里是东街?”
他没走多久,居然那么快就到了皇都最东边?
“不是。东街今天被封了起来,齐大人没法进就来了这边。”灾民指了一个相反的方向,“那边才是东街。”
他路盲,竟然歪打正着了?
齐文遥道一声谢,跟着那些灾民走了过去。
齐太傅忽然换了一个地方救济,许多灾民还不知道。队伍不长,周围的人也不多,不用走到跟前也能看见人群中忙碌的身影。
如杏雨所说,齐太傅看着和颜悦色,对每个灾民都客客气气没有一点架子。
齐文遥瞧清了那张脸,愣了愣,揉一揉眼睛再三打量。
这也是巧合吗?
齐太傅怎么长得跟他爸爸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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