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顺利,因为和齐越泽的朋友关系,邱谨言甚至不会怀疑到他身上。
——他险些就付诸实践了。
在那之前,他的想法就被齐越泽觉察到了。
齐越泽因此第一次对他发了火,再三警告他不准打那些歪心思,并勒令他回家反省。
贺衔华始终没觉得利用邱家姐妹是什么过错,那也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物罢了。
但他自此反应过来,齐越泽很在意。
既然齐越泽介意,贺衔华便不会再去做,不是觉得不应该,只是害怕齐越泽真的不要他。
自从被赶回家之后,贺衔华满脑子想的都是该如何弥补才能让齐越泽消气,得以回到他身边。
那时候他以为未来的时间还有很多,慢慢来也不用着急。
但就在那个晚上,一个男人出现在他的家门口,看到他的时候便转过头来与他对视,显然已经等候多时。
你是谁?
贺衔华甚至不记得自己当时到底有没有真的问出来。
「我是谁不重要的。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父母和你所犯下的罪行。」
男人的面容隐没在黑夜里,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汪死水。
贺衔华的脑袋嗡嗡作响,仿佛一片灰暗的烟花炸裂开来之后,只剩下一片空白。
男人站在走廊边,他只要往前一步,一抬手,就能将他推下去。
六层的高度,摔下去非死即残。
就算勉强活下来,或许一辈子也说不了话了。
贺衔华的大脑里闪现过很多的想象,脚上却仿佛灌了铅,一步也迈不出去,伸出去的手挥了几下,怎么也碰不到男人的衣角。
于是他只能僵立在原处,听着男人一件件罗列着他们的“罪行”。
他的父母是诈骗犯,谋财害命,令受害人蒙受污名至今。
只是他们皆已过世,法律无法再制裁他们。
然后就是贺衔华自己。
心安理得地接受不义之财,诈骗同行的留学生并污蔑对方盗窃,害得对方险些客死他乡。
自己拍拍屁股换了个国家换了张干净的面皮,却依然未曾改过自新,甚至曾数次试图□□。
只是不知道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最后都没有成功。
零零总总的黑历史,都并非虚言,有些是发生在遇到齐越泽之前,有些是在遇到他之后。
但无论之前还是之后,都是齐越泽不知道的事。
贺衔华曾经在几个国家之间辗转过,中间跨度不小,做事也极其小心,齐越泽也从未追究过他过去的事,他便自以为做到了天|衣|无|缝。
等到他装乖装了几年彻底取得了齐越泽的信任,才敢背着他做些更出格的事。
他并不介意让齐越泽知道他的过往,但男人所说的秘密里,却有绝对不能让齐越泽知道的事情。
慌乱之下,被酒精腐蚀的大脑根本无法支撑他冷静地去掩饰反驳。
也来不及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
「……买凶谋杀的对象名单里,有“叶临云”和“林见秋。」
「我没有说错吧?」
男人第一次用上了反问句。
天边的云被风吹开,露出后面的月亮,明亮的月光洒落下来,贺衔华看清男人的脸。
他忽然想起来,似乎就在不久之前见过这个人。
那天在商场里,叶临云遇到林见秋,跟他起了冲突,这个男人就跟在林见秋的身边,直接给了叶临云一拳头。
后来他还听齐越泽提起过,似乎是姓陈。
贺衔华这一愣神,就已经失去了最佳的狡辩时机,煞白的脸色与颤抖着的嘴唇几乎就是在诉说着默认之类的言辞了。
男人对着他笑了一下,十足的冷笑。
贺衔华被那刀锋一样的嘲讽刺痛了,回过神来之后,惶恐地追问。
「你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
「不对,都是你胡说,我根本没有做过那些事,你可不要污蔑我的清白。」
贺衔华终于想起来辩驳,稍稍冷静了一些之后,他又怀抱起微末的希望,觉得这个素昧平生的人不可能追查到多么深的东西。
男人不疾不徐地往前跨了几步,笑里带着冷意。
「你可能不太清楚,我其实已经找了你很久了。」
「从我怀疑到你的父母身上那一刻起。」
「我找到了一些你过去的同学,除了他们以外还有不少人记得你——毕竟恨比爱长久。」
「我只是来通知你一声,下周所有的证据材料都会准备好,我会一起提交上去。」
他准备走了,只是最终还是留下了几句让贺衔华搞清楚了自己为何会被这样针对。
「我本来觉得祸不及下一代。」
「但是你们都没有做到。」
「别人可以轻视林见秋,唯独你没有资格去憎恨他,更没有资格去剥夺他生存的权利,哪怕有那些污名做遮羞布也不行。」
「对了,忘了告诉你,林见秋从头至尾都不知道这些事,甚至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人存在。」
所以,无论是曾经真情实感的恨意,还是后来隐约猜到真相之后,近似于想要灭口掩埋真相的针对,都像是对准了空气。
尤其是在林见秋至今都毫发无损的情况下,就只剩讽刺了。
男人与贺衔华擦肩而过,直至缓步下楼的时候,贺衔华都没敢伸手碰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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